“谢我什么?”
“上次你在电台读了我的信,我就是那个兰陵。”
“哦,就是你啊,那封信写得很感人呢。”但她的表情又严肃起来,“现在还好吗?家里怎么样了?”
“起码要比写信的时候好多了,谢谢你在电台里对我说的话,也谢谢你为我播的歌。”
秋波会意地点点头,却不再说话了。
地铁又开了几站,当她要下车时,我赶紧说:“让我送你去电台吧。”
走出地铁站已经华灯初上,秋波不需要我的帮忙,就到了广播大厦门口。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哦——”我有些尴尬,鼓起勇气说,“对不起,上次在电台里听到了你的故事,我想要再一次跟你说对不起。”
“为什么?我们以前认识吗?”
“12岁那年,我住在外婆家里,突然发生火灾。外婆抱着我在睡梦中死了,我也几乎要被烟雾熏死,是隔壁邻居的小姑娘救了我,而她自己,却在火灾中双目失明。”
“是你!”
她惊骇地“看”着我。
“是,是你救了我。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失去光明。”
虽然我不是高能,但现在我以高能的身份活着,如果当年没有这个盲姑娘舍身相救,也不会有我今天戴着的这张脸。
秋波摇摇头,沉默了半晌,当我冒出了冷汗,她才轻声说:“原来是你,原来是你——不,你真的不必向我道歉。当时,我一个人在家,门外都是火焰,只能从窗户爬到你家,看到你和你外婆躺在**,我拖不动你的外婆,用尽全力也只能勉强拖动你,辛苦地把你拖下楼梯,你一直闭着眼睛昏睡,而我必须在烟雾里睁大眼睛,才能看清逃生的路。我的视网膜受到有毒烟尘的伤害,永远都无法恢复了。”
“如果是你闭着眼睛昏睡,而我睁着眼睛救你的话,那么现在双目失明的人应该是我。”
“说这些有什么用?”她酸涩地苦笑一声,“当时,我只是个10岁的小姑娘,遇到火灾也非常恐惧,我连你长什么样都没看清,只觉得应该这么做。”
“对不起,我不记得那时是否谢过你。”
“不,我不需要你的感谢,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好了,从今往后就算你欠我的。”
现在她是真的笑了,但我依然严肃地说:“我欠你一辈子。”
“其实,刚刚失明那几年,我也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在电台里我都说过了,13岁那年,我干了件傻事,居然想跳水结束一切,却被一个勇敢的男生救了。我永远都记得那个男生,比我大两三岁,穿着蓝色的运动衫,体形非常瘦弱,长着一张普通的脸。”
比她大两三岁?蓝色的运动衫?体形非常瘦弱?不就是我梦到的自己吗?
“你……你还记得他的名字吗?”
“当然记得,他的名字很特别——古英雄。”
“是,是很特别的名字。”
我忽然有些脸红了,幸好她看不到。
“几个月前,我去找过古英雄,才知道他已经在一年多前出车祸去世了。”
“不!古英雄并没有死。”
“你怎么知道的?”
“我……”我尴尬地想了想,“我想吉人自有天相吧。”
她又笑了,走到广播大厦门口:“我要进去了,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我差点儿把“古英雄”三个字说出口,“我叫高能。”
“再见,高能。”
目送她走进广播大厦,我在外面站了很久。具有读心术的我,虽然可以看透所有人的心,却只有一个人的心看不透,因为我看不到她的眼睛。
漫长的一周。
我每天按时去上班,但端木良很少在公司,我也没有特别的工作。公司总共不到十个人,闲着没事我就不断向人请教关于金融与证券投资的各种知识。
忐忑不安的一周,客户每天都会和我通电话,我仍劝说他暂时不要注资。但电视上经常看到那个上市公司的老总,面对镜头侃侃而谈,成为许多知名访谈节目的座上宾,媒体对他的公司报道也非常正面,据说有一项新业务即将启动,会给这家公司带来几十亿利润。许多人继续投资他的公司,他似乎是经济危机中唯一没受影响的企业家。我也开始关心这家公司的股价,居然连续几天涨停。客户抱怨如果再不及时买入股份,就要比原计划多支出几千万!
度日如年的我,肩头压力越来越重,这就是我所憧憬的新工作?在天空集团还可以混混日子,但在这里,一旦走错,就关系到几千万的损失,不是炒鱿鱼走人那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