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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口是心非（第3页）

点开张雨生的那些曲目，我感觉每一首都那么熟悉，心里涌起一股热流，传遍全身的毛细血管。我点了一首张雨生的《大海》。

很快轮到我唱了。随着旋律的开始，同事用异样的眼神盯着我。我既尴尬又紧张，就像第一次走上舞台，当字幕打出“从那遥远海边慢慢消失的你……”，我自然地唱了出来，契合旋律与节奏，就连音调也如原唱那么高亢清亮。

完全不是我的声音，平时我唱歌绝对没有这么高。唱到**部分，我简直已不认识自己，脱胎换骨了一般，不再畏畏缩缩，也不再含蓄内向，眼前不再是狭小的钱柜包房，而是无数闪光灯下的个唱舞台；观众也不再是侯总、老钱、田露他们，而是举着各色牌子的万千狂热粉丝。我忘情地举着话筒，随着MV里的张雨生而高歌，仿佛刹那间灵魂附体。

“如果大海能够唤回曾经的爱就让我用一生等待如果深情往事你已不再留恋就让它随风飘远如果大海能够带走我的哀愁就像带走每条河流所有受过的伤所有流过的泪我的爱请全部带走”

当我嘹亮的歌声唱向最高音，包房里的人都惊呆了。老钱流下长长的哈喇子，田露掉了假睫毛，侯总则把一杯红酒洒在了裤子上。等我唱完，大家都沉默了，像看外星人一样盯着我。包房里死一般寂静了半分钟，接着便是暴风骤雨般的掌声。

“太棒了！”

“高能，你简直是技惊四座！”

“快点去报名参加选秀比赛，你肯定能得全国冠军！”

“张雨生复活也不过如此嘛！”

……

面对雨点般的赞誉，我有些受宠若惊。我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小职员，他们没有理由对我拍马屁，显然是我震撼到了他们。

我又点了好几首张雨生的歌：《天天想你》《一天到晚游泳的鱼》《心底的中国》《大地的天使》《两个永恒》……同事都不唱了，赛过免费看演唱会，聚精会神地欣赏我的歌。我像着了魔，这些歌几乎从未听过，拿起话筒却唱得宛如真人，嗓音也配合音乐而变化，似乎天生就适合唱张雨生的歌。等到嗓子几乎唱哑，田露急忙给我倒了一大杯胖大海：“高能，前两年你也和我们出来唱过歌，却从没听你唱过张雨生的歌，是不是最近半年一直偷偷练歌啊？”

我茫然地摇着头，再也说不出话来，仿佛灵魂还停留在另一个世界。

离开钱柜已经很晚，侯总喝得烂醉，只能由老钱开车送他回家。我独自坐上一辆出租车，时间已过了午夜，便提醒司机打开电台。

又是《面具人生》节目，主持人秋波不动声色地听着别人的倾诉，我将身体蜷缩在后座里，静静地听着她具有磁性的声音——“好了，请大家休息一下，如果午夜梦回，也不要乍暖还寒，接下来请听张雨生的《口是心非》。虽然每个人都有口是心非的时候，但请在今夜敞开你的心。”

《口是心非》？又是张雨生，我在钱柜刚唱过这首歌，随后听到那熟悉的歌声，宛如我刚才在卡拉OK里的录音：“口是心非你深情的承诺都随着西风缥缈远走痴人梦话我钟情的倚托就像枯萎凋零的花朵……”

仔细听真的非常像，与我平时说话的嗓音完全不同，难道除了可以看透人心，我的声带也有某种超人之处？

一曲听完我百感交集，每天我都口是心非地上班，口是心非地面对周围的人，口是心非地度过我的人生。

这是我要的生活？

出租车在午夜的马路上飞驰，我不相信田露的话——我肯定曾是张雨生的歌迷，并经常唱他的歌，且足以到以假乱真的地步。虽然丧失了全部记忆，张雨生却永远埋藏在我的潜意识深处。

不是所有的记忆都可以被抹去。

周二。

严寒与方小案依然没有任何消息，有人传说他们都已秘密自杀了。

同事还在议论昨晚，我一下子受欢迎了许多，有人推荐我去参加一项选秀比赛。就连侯总也难得没骂我，大概觉得我给足了他生日的面子。

午餐后在门口碰到田露，她趁着四下无人把我叫到楼梯间。她穿了一套性感的低胸衣服，散发着诱人的香水气味，靠近我的胸膛说：“昨晚，你真的很棒。”

她的表情和语气让我很紧张，我不禁退到墙角：“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的。”

“高能，真没想到你还有另一面，本来一直以为你是个猥琐男，对不起。”

田露暧昧地微微一笑，轻佻地伸出手指摩挲着我的下巴，让我痒痒的，难以自持。我急忙往旁边躲了躲：“你……你……想说什么？”

“我想向你道歉。”她忽然忧郁起来，给人怜惜的错觉，“其实，你也知道，侯总是有妇之夫，他不可能为了我离婚的。我和侯总也不过是逢场作戏，他在公司对我照应，我在其他方面给他抚慰。除了我以外，他还有好多女人，有时候我真的很讨厌他，但在这儿又身不由己。”

然而，不需要看她的眼睛，我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我不是不需要女人，而是不需要再次受到伤害，至少我还没有愚蠢和天真到这种程度！

“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我装作木头一样毫无反应，“上次的事我已忘记了。”

说完我就匆匆跑回去，身后传来她轻声的诅咒：“懦夫。”

我仰头深呼吸了几下，发觉自己开始有些判断力了，也许能更好地保护自己。

今天照旧不知道干什么，整个销售部都无所事事，不少人趴在电脑前，偷偷追看起点中文网的YY小说。看来美国的经济危机确实影响到中国许多出口企业，自然也像多米诺骨牌效应，又重重地砸到了我们头上。

我无聊地在网上搜索新闻，却越来越烦躁，情不自禁地打开那个致命的论坛——兰陵王秘密。

前几天在杭州我没看多久，而且用的是莫妮卡的电脑，许多论坛发言被忽略了。我用新找回的密码登录BBS，使用搜索功能，找到我的最后一个主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