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继光这次到租界肯定是要和薛镇元见面,跟着他就可以找到薛镇元的藏身之处。只要除掉薛镇元,她的功劳就足以盖过前段时间风头甚健的川岛芳子,再加上眼前这件唾手可得的“一级任务”,大概再也没谁可以和她争夺“日本第一女谍”的名号。
“我叫南云,是康德医生的助手。”南云走到北天生身边,逼视着他问,“你到医院来,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要交给他?”
“不是。”北天生下意识地捂了一下胸口,师父说过,这样东西谁都不可以给。
“哦,那是什么东西?”南云一指北天生的胸口,那里明显凸起四四方方的一块。
北天生本能反应地后退一步,南云哂然一笑,你以为还能逃得掉吗?
“就是这里,快抬进来。”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突然闯进来,他脸白微胖,头发梳得油光锃亮,身穿绸缎制的袍子,看起来就是一副富绅的模样,但是行为却更像是个江湖术士——他用左手三个手指托着罗盘,右手的手指在快速掐算着。
在龙华寺的门口经常会看见一些算命、堪舆的江湖术士摆摊骗钱,北天生见过他们用的罗盘,但这个中年人用的罗盘却和那些人大不相同,首先,他用的磁针至少比一般的大上十倍。除了磁针之外,罗盘上居然还有时、分、秒针和时间刻度,换句话说,这是一个罗盘与时钟的结合体。
跟在他们后面的是管家、佣人、七姑八姨的一大票人,他们用担架抬着一个孕妇,孕妇面如白纸,虚汗淋漓,嘴里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呻吟,看表情就知道情况不容乐观。
“小心,小心,轻点,轻点!她肚子里的可是我们老杨家的**!”中年人千叮万嘱地让佣人把孕妇小心放下。
几名医生和护士气喘吁吁地紧追上来,“杨先生,你的太太是难产,要马上进行手术,你这样胡闹可是会出人命的!”医生着急地对中年人说。
这位杨先生理都不理医生,反而握着孕妇的手说:“这间医院的格局、现在的时辰都和你的命格相冲,只有这里是唯一的生地。放心吧,曼玲,你们一定会母子平安的。”
医生和护士们面面相觑,都是一脸无奈,遇到这样“不听话”的病人,就算是神医也束手无策。
“杨先生,风水之学是巫术,根本不科学,请你不要胡闹了好不好?”医生几乎是在哀求他了。
“放屁!别以为喝了点西洋墨水就了不起了,我们大中华传承千年的风水玄机让你们再念一百年书也难参透。”杨先生却是一点都不买账,挽起袖子一副要拼命的样子,“我告诉你们,我老婆今天就铁定要在这里生。谁敢撵我们走,就先拿走我的命!”
“在这里?”护士们面露难色,这里可是教堂,不是产房。
“绝对不行!”医生也坚持说,“这里什么手术器械都没有,而且没消过毒,就算强行做手术剖腹产,孕妇也很容易会被感染的。”
“八稳,我好辛苦啊!”孕妇拉着杨先生的手,痛苦地嚎哭着。
“曼如,你再挺一会儿,你会没事的。素书上说的生地就这里啊,素书绝对不会错的,怎么还生不下来呢?”看着妻子痛苦的模样,杨先生也有点六神无主了,黄豆大的汗珠啪啦啦地滴下来。
“这里要接生,我先带你到别处去吧。”南云向北天生伸出手来,想要的东西本来马上就要到手了,没想到却半路杀出这样一群程咬金。在这么多人面前她也不好动手硬抢,只好找借口把北天生带走,这一走,可不是换个房间这么简单。
北天生本来就想跟着她走了,但经过孕妇面前看着她痛苦的表情,又忍不住停下来说:“她是肾气虚弱,冲任不足,要用针刺合谷、三阴交、支沟、太冲……等九个穴位,助气冲任。”
刹那间,所有人都以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杨先生讷讷地问:“小师父,你会行针吗?”
“我不会,”北天生的脸立刻涨得通红,“师父教过我行针口诀和认穴,但是,我们从来没有治过难产的。”确实,他们师徒是出家人,一般情况下怎么会帮人治难产呢?
“令师尊是?”杨先生半信半疑地问。
“我师父的法号叫善惠。”一说到师父的名字,北天生既敬重又悲痛。
“原来是龙华寺的善惠住持!”杨先生恍然大悟,脸露喜色地说,“我明白了,你是小和尚,卦象上属少阳,正好是曼如的吉星啊。”
“小师父,求求你出手救救内子吧!”杨先生对着北天生深深一鞠躬。
“我……我怎么行?”北天生张口结舌地说,他的记忆力超乎寻常,师父教过的东西只要一遍就能记住,师父行针的动作他也是只需看过一遍就能模仿。有时候师父也会让他在病人不重要的穴位上试扎两针,但他毕竟没有独立诊治过,谁会相信一个七岁的小孩能够施针治病呢?
“小师父,我求求你了,你是曼如唯一的救星了!”杨先生都要跪下来了。
“杨先生,你这样做我们医院可是不负任何责任的哦!”医生连忙严正声明,让一个小孩来治垂危孕妇,这可是在拿人命开玩笑。
“没关系,有什么问题我自己一力承担,请小师父放心,这里所有人都可以作证。”杨先生满口应承下来。
“那,我就试试吧。”北天生也看到孕妇情况危殆,虽然他没治过病人,但他相信自己绝对不会认错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