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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子星的电话拨进来时，杜知遥正对着电脑屏幕上的一堆数据发呆。助理下班前叫好的外卖早已冷掉，杜知遥蹙着眉伸手在桌上摸索，老半天才找到掩盖在一堆报告下的手机。

“什么事？”

“我醉了，司机休假，来接我。”那头似乎传来浅浅的笑声。

杜知遥沉默片刻，这才抬手关掉电脑：“好，地址报给我。”

时值年底，各家公司一场接一场地举办年会晚宴，祝子星最爱应酬交际，没有不去凑这个热闹的道理。所以大半个月下来，时常都是醉醺醺地回家，一进屋便吐得天昏地暗。

好在杜知遥每天都很忙，父母早逝，能在虎视眈眈的亲戚手中保住家业已属不易，自然没有那样多时间留意祝子星这个没有半分血缘关系，私生活又一片混乱的姐姐。

所幸祝子星也不是只知道寻欢作乐，自杜知遥接任以来，杜氏好多个大单都有她的功劳，只可惜，那些功夫上不了台面。

在他们的小圈子里，祝子星是个异数，也是个笑话，人人都说这样下去准保没人敢要她，但当事人却似乎毫不在意，依旧是夜夜笙歌——当然，单子也拿得毫不手软。

按理说，杜知遥的江山有祝子星大半的功劳，两人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也该有同伴情分，但不知为何，杜知遥和祝子星的关系，可谓是恶劣至极。

除了杜氏需要两人共同出席的场合外，偌大的杜家，鲜少出现两人同在一室的画面。常常是杜知遥这个工作狂加班回来，祝子星已经醉得一塌糊涂睡下了，又或是，她干脆一整个晚上都没有回来。

杜知遥对此似乎是习以为常，除了吩咐战战兢兢的佣人不用等了外，还不忘叮嘱，大门再加一道锁。

对祝子星的厌恶，杜知遥从不加以掩饰，杜家上下都知道，少爷和小姐水火不容，但唯有在杜家工作了近十年的管家对此保持沉默，因为只有他知道，少爷和小姐，曾是那么亲密的一对姐弟。

可那样美好的画面，虽隔着不过几年光阴，却已恍若隔世。

怎么她就和杜知遥变成眼下这样了呢？祝子星其实也有反省过，只是，就算她知道原因，也无力再改变这结果。

只不过在这个同样寒冷的，飘着雪的午夜，祝子星想，她还真是怀念初见时的那个杜知遥啊，瘦瘦的，小小的，一双泪眼定定地瞪着自己。

他应该恨她的，但那一双眼里，却全然没有恨意。他像是挣扎了很久，终于走过来，对她伸出手：“妈妈救了你，爸爸说，我们要尊重妈妈的选择，所以我不会讨厌你。欢迎你来我们家，子星姐姐。”

祝子星一瞬间呆住了，窗外的雪一直下，一直下，仿佛要淹没整座城市般。祝子星哆嗦了好久，才伸出那只仍布满伤口，冻得通红的小手。

“子星姐姐，你的手真凉啊，我帮你捂一捂，捂捂就暖和啦。”杜知遥抬起头冲她笑笑，虽然眼底的泪还没有干。

他刚失去了妈妈，却不忘替她这个陌生人暖手，祝子星可以感到手心传来的阵阵暖意，正一丝一缕地包裹住她已经冻僵了的心房。

那时候她就在心里发誓，她的命和她的人，都是杜家的。

而那一年，她十三岁，杜知遥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