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先提出了分手。就像是大多数被抛弃者一样,如果回忆之前的幸福时光,都是一场苦痛之旅。舔舐伤口却反而会好过一点,至少我一向是喜欢这样。有一点不得不说,在分手的那一刻,小亮简直是师夷长技以制夷,做得比我还要装逼。
那天晚上,在做好之后,我不知他哪根筋搭错了,给我讲解起一个公式。
他说,如果设定异性恋情侣之间感情破裂概率为常数K%的话,出于现实因素,同性恋情侣感情破裂的概率就为(K的二次方)%。
“我靠,这算什么狗屁公式啊,你不去当老师真的浪费了!”我故意说得很大声,语气很不爽。但小亮像完全没注意到一样,仍然在很认真地跟我讲:“我问你,如果有10对异性恋情侣,你认为他们中有多少对会感情破裂?”
“我想……差不多会有……1对吧。”我故意说了一个最小的数字。
就在小亮准备开口时,我一下子打断他:“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真聪明。哪怕我说1,他们的概率就是10%,K就等于10。于是,你想说的结果是,我们之间感情破裂的概率为100%,你想说的就是这个对吧?没错,圈子里是很**,但实际上感情都会比异性恋要忠贞好吧?”
小亮这时露出了惊异的眼神,在沉默地注视了我一会儿之后,才说道:“我不是想跟你讨论公式,我只是想告诉你就我所接触的圈子,还没有谁一直在一起的,大家都是今天和这只上床明天被那只上,空下来的时候还会去玩玩女人。说穿了,大家都只是在寻开心罢了。”
这句话很伤人,我忍了忍,继而问他:“喂,是不是你从健身房听到了什么传言?”
那时我已经在小亮的介绍下,在T大附近的健身房里打工,也就是在那时在腹部文了“腹肌”两个字。那个老板是小亮的朋友,也是一只妖孽。妖孽们往往喜欢在两个地点聚集,一个是酒吧,另一个就是健身房。我在那里可以说是左右逢源,桃花运不断。但一般也只是被人用手揩油或者被舌吻。小亮突然表现出这种意思,我觉得可能是听到什么闲话了。难道是关于我和“曹小姐”的?
“曹小姐”本名曹萧杰,身材虽然矮小,但总喜欢穿长风衣留长发,他喜欢耍酷我喜欢装逼,是健身房里和我玩得最好的一个。
“我不是想讨论那个公式。”小亮顿了顿,语气显得一本正经,“我来给你画一张图。”
只见小亮走下床,找来一支笔和一张纸,真的开始画起来。当时的场景看起来很搞笑,两个**男人,一个躺在**怔住了,用过的纸巾和跳蛋还在边上,另一个蹲在床边开始在纸上画图了。正因为总是容易出现这种很囧的场景,所以一旦变成妖孽之后就会容易上瘾,但我当时一点都HIGH不起来,我看见小亮把刚才的公式用图示的方法在纸上又详细地描绘一遍。我开始还以为是画什么,靠,原来还是那狗屁公式,你他妈的为啥不干脆用CAD去建一个模啊?!
只见小亮在纸上不发一言地画完以后,在公式的结尾部分画了一个圈,然后指着这个圈圈,看向我,突然撇开了公式:“岩飞,我们分开好吗?”
我整个脸僵在那里,第一次觉得装逼他妈的竟然也能演变为一件如此悲伤的事。
“我要你明白我是认真的。”说到这里小亮抽出一根烟,递给我,见我不要,就自己点上了,重重地吸了一口。我知道小亮每次抽烟时,头脑都特别清醒,所以他说得没错,他是认真的。已经做了四年恋人,对于这一点我非常清楚。我已经没有了周旋的余地。
“我是真的做出决定了。”小亮又吸了一口,吐了出来,把烟灰弹在那张纸上,动作很潇洒,“我是因为要结婚了,和一个女人。”
“你结婚?和一个女人?!”当时我被镇住了。
“嗯。最近有些不好的风声传到了家里,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即使我死掉也不能让他们知道我的性取向,否则他们要被气死的。”说这句话的时候小亮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并且我以后还必须要有一个孩子,所以我要结婚。”
关于小亮的家里我是了解一点的。
他父母早就离异,各奔东西。除了汇些生活费之外,小亮的家人就相当于只有他外公和外婆。他外公70多岁了,外婆则已年过80。有一年我去他家里帮他搬东西时打过照面,觉得都是特别慈眉善目的那种,身子骨在那种年纪也算得上可以。
对我而言他们只有一个缺点,就是喜欢把自己类似于遗照的东西裱在相框里,钉在客厅的墙上。据说这么做是为了骗过阎王爷。我不了解这迷信的说法是如何产生的,但那相框就在客厅最醒目的位置,看着别扭不说,最主要的是我第一次去的时候还不了解他家里的状况,小亮一向不大喜欢提家里的事,看到那个我也不好多问。东西整理到累了,我们就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电视在放斯诺克比赛,正当我们看得正津津有味的时候,小亮的外公外婆突然打开门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们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客厅,又打开了前门,再一声不响地走了出去。
这个场面把当时的我完全镇住了。我瞪大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问小亮:“那个……刚才你有看到吗?”
他明白了我的意思后,马上前俯后仰地大笑起来。
也许是真的骗过了阎王爷吧,时至今日他们也都健在,身子骨还和以前差不多。他们把小亮辛苦拉扯大,对于小亮是无可取代的存在,他们只对小亮提出过一个要求:就是能抱一抱曾外孙,曾外孙女也成。显然无法接受小亮喜欢被男人喜欢这个可怕的真相。
所以我突然明白了,小亮在和我分手这件事上的确是认真的。如果我不答应,以后连炮友也做不成了。于是我铆足了劲,对他吼了一嗓子:“分手就分手,以后别整这么装逼,你安心去结婚吧,我会去吃喜酒的。”
小亮没有说什么,只是坐在**一声不发地看着我。为了不让场面继续尴尬下去,撂下那句话以后我就穿上衣服准备离开了。这里是小亮的租处,就是那次我帮着搬的家。地方是我托B胖给找的,中介费一分没收不说,上次的三个月房租我还付了一半。一想到这点我就来气,我走回去,伸出手,让他把钱还我。他把食指塞进耳朵里掏了半天耳屎,才扬起头对我笑了起来:“人情债,就用肉来偿吧。”
真他妈贱,但我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可马上又想哭了。我欣慰的只有一件事,小亮还是像当初那样直接,他没有变。
日久生情的人,不日就会伤心。但已经分手了,还能说什么。我尽量控制了来找他的次数,他也渐渐变了,不再像以前那样主动联络我,过很长时间才会打来一个电话,说不到两句话就挂。见了面虽然彼此能做到欢声笑语,但也觉得他藏着很重的心事没说,到了近期,我甚至发现他的面色也常常会变得不好看,像一直没睡好的样子。我问原因,他就变得语焉不详。我知道再问下去他也不会说,他就是这样的性格,既然我和他的关系已经沦为炮友,有些事就不应该是我来管了,虽然我真想问他是不是**方面操劳过度。
后来我还是偷偷问了别人,想知道他是不是跟别的妖孽好上了,结果出乎预料,他好像和所有的妖孽都断了联系,除非生活中出现了很大的变故,一般要做到这点是非常难的。小亮肯定隐瞒了什么事,就在上个礼拜,我接到了他的电话。
“怎么样,下礼拜五有时间么?”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虚弱。
“干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想叫你来帮我搬家啦。我要和她同居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我问他具体的时间,他说下礼拜五下午6点左右吧,之前他会在T大上物理课,结束后就回去先自己收拾一会儿。
在挂电话前,他很客气地说“多谢你啦”,我听到后心里一痛,直接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