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别人说,他母亲因为他闯的那些祸,气得病倒了,他父亲曾经三次把他赶出家门。他母亲偶尔会来学校询问儿子的表现,但离开时,总是眼含泪滴。
弗兰提憎恶学校,憎恨同学,也恨老师,班主任有时会故意装作没有注意到他的那些流氓行为,但是他却更加猖狂。班主任试图温柔地对待他,他却借此奚落老师,他对班主任说了让人不齿的话,之后,用双手蒙住了脸,好像在哭一样,其实,他是在偷偷地笑。他曾被学校勒令退学三天,但是,当他重新回学校时,看上去比以前更像个无赖,更加傲慢无礼。德罗斯有一次忍不住对他说道:“别闹了,你看不出来老师有多难过吗?”而他却威胁德罗斯说,要把他的手指捅进他的胃里。
但是,今天早上,他终于被赶出了学校,像条狗一样。那时,班主任正在给加伦每月故事的草稿,那故事的名字叫做《撒丁岛的击鼓少年》,让他抄个副本。弗兰提往地板上扔了一串爆竹,爆竹炸掉了,整个教室像是被步枪扫射了一般,顿时回响起一片爆炸声。全班同学都被这一举动吓坏了,班主任也吓得蹦了起来,大声嚷道:
“弗兰提,你给我滚出学校!”
弗兰提立马反驳说:“那不是我干的。”说完后,竟忍不住乐了出来。班主任又吼道:
“滚!”
“我不会再捣乱了,”他答道。
这时,班主任已是忍无可忍了,他朝弗兰提扑过去,抓住了他的两条胳膊,把他从座位上拽了出来。弗兰提死命反抗着,咬紧了牙关,老师不得不使出全身力气,才把他弄走。他跟班主任差不多重,班主任就那样抱着他,把他抓到了校长办公室。没多久,班主任一个人回到教室,坐在讲台的后面,他用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嘴里喘着粗气,神情充满了疲惫和烦乱,我们都不忍心看到他这样。
“我教书已经三十年了!”他语带悲伤地说道,连连摇着头,此时,所有人都小心地听着。他的手因为刚刚的暴怒而不住地抖动着,他眉间那道竖直的皱纹看上去那么深,就像是一道深深的伤口,可怜的班主任啊!所有人都为他感到难过。德罗斯站了起来,对他说道:
“亲爱的阁下,请不要伤心,我们大家都爱您。”
心情稍微平静后,他对我们说:
“我们继续上课吧,孩子们。”
撒丁岛的击鼓少年(每月故事)
那是一八四八年的七月二十四日,库斯托扎战争爆发的那天,我军步兵部队的六十名战士,被派往一个高地去占领一座废弃了的民宅。快靠近那个民宅时,突然间,他们遭奥地利人的两个连队的袭击,奥地利人的子弹没头没脑地从四面八方如雨点般倾泻,一下子死伤了好几名士兵。我军不得不把伤兵留在原地,冲进空屋中,堵上门,关紧窗。
随后,我军战士迅速跑到一楼和二楼的窗口边,向袭击者发动了凌厉的反击。奥地利人此时正围成一个半圆形做出包围之势,一点点地逼近我方。他们的炮火十分猛烈。而我方这六十名意大利士兵,是由两名下级军士和一名陆军上尉带领的。那名上尉是一个身材高挑、干干瘦瘦、面容严峻的老人,有着一头白发和一撮小胡子。除了这些士兵外,还有一个撒丁岛的击鼓少年,他刚过十四岁,看上去却像个不足十二岁的孩子,他的面色呈黄褐色,两只眼睛小小的,闪着灵动的光。上尉在二楼的一间屋子里指挥着反击战,他所下的每一声命令,都像是子弹炸响了一般短促有力,在他刚强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个人感情。那个击鼓少年呢,虽然脸色有一点苍白,但是腿却始终站得笔直。他跳上了一张桌子,双手紧紧地扶着墙,伸出脖子想要看一看窗外的状况。透过旷野上的一片烟雾,他看到了奥地利人白色的战服,那些奥地利人正在小心翼翼地一点点逼近房子。
这座民宅建在一道非常陡峭的斜坡顶上,而面对斜坡的那一面墙上,只有一扇高高的窗子,这扇窗子连通着屋顶的一间小屋。因此,房子的那一面不受奥地利人威胁,斜坡上也没有奥地利人看守,枪炮只是威胁着房子的正面和两个侧面。但是,这炮火却无比猛烈,那铅制的炮弹像冰雹一般猛砸下来,将屋外的墙壁都劈开了,将瓦片都击碎了。房子里的屋顶、家具、窗框、门框也都已经开裂了,一片片木柴的碎屑,连同云雾状的石膏粉都在空气中飘飞,厨具的碎片、玻璃在疯狂地旋转,弹得到处都是,所有东西碎裂的声音都有可能将人的头骨击碎。
时不时地,就有一个在窗边射击的战士突然被子弹击中,猛地栽倒在地上,很快被别的战士拖到了一边。还有些人从一个屋子跌跌撞撞地走到另一个屋子,用双手死死地抵着自己的伤口。厨房里已经有了一具战士的尸体,他的前额被劈裂了,而敌军围成的半圆形正在一点点地缩小。
这时,一直冷漠、严肃的上尉,也表现出一丝不安,他迈着大步离开了房间,身后跟着军士。三分钟后,那个军士小跑着回到了房间里,他做了个手势,示意击鼓少年跟着他过去。这少年快步跟上军士,他们一同走上木制的楼梯,来到了空****的顶楼里。少年看到上尉此时正用一枝铅笔在一张纸上写着什么,他的身子就靠在那小小的窗户旁边,而他脚下则放着一条绑好了的绳子。上尉将那张纸折好,用他那冷峻、阴沉的双眼盯着站在他面前的战士,所有人都禁不住打了个冷战,他叫那少年:
“鼓手!”击鼓少年把手放在帽檐儿上敬了个军礼。
上尉继续说道:“你是有胆量的人。”
男孩儿眨了眨双眼,回答道:“是的,上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