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时最喜欢给别人帮忙了。她很灵巧在费利克斯的脖子上围上一块毛巾,一只手拨开他的头发,另一只手拿着篦子,耐心地寻找着虱子。她既没有厌烦,也不怕虱子沾到自己身上,就像一位母亲那样充满了耐心。
每当她捉到的时候便会喊“又是一个!”,这时,费利克斯便会狠狠地用脚踹着面盆,紧紧地攥起拳头,朝着胡萝卜须示威。而胡萝卜须呢?他只是一声不响地坐在那里,等着姐姐为他捉虱子。
“好了,费利克斯,你头上的捉完了。”埃内斯蒂娜说,“数数看吧只有七八只。等会儿看看胡萝卜须的头上会抓到多少。”
第一篦子下去,胡萝卜须的就比费利克斯的要多。埃内斯蒂娜简直以为自己找到了虱子的老巢了,其实那只不过是偶然发现的一小堆而已。
大家都围在了胡萝卜须的身边,埃内斯蒂娜专心地为她捉虱子。勒皮克先生双手交叉放在背后,彷佛一个好奇的陌生人那样看着胡萝卜须。勒皮克太太在一旁直叹气。
“啊!啊!”她说,“看来必须用铲子和耙子才行了。”
费利克斯蹲在那里端着面盆,不时地摇晃一下,接住篦出来的虱子。虱子和头屑一起掉进了盆子中。虱子的脚跟牛毛一样细,还动来动去的,但掉入面盆后,挣扎一会儿便被醋杀死了。
勒皮克太太:“胡萝卜须,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都不会脸红的。看看你的脚,脏得要死,大概只有回到家你才能见到自己的脚吧。虱子一直在咬你,你也不跟老师说,让他帮你弄干净,也不跟家里人说。我真希望你能告诉我们,你就这样一直让它们吸血能感受到怎样的快乐。你的头发里全是血。”
胡萝卜须:“那是篦子刮出来的。”
勒皮克太太:“什么!篦子刮出来的,你就这样感谢你的姐姐?埃内斯蒂娜,你听见了吧?我们这位细皮嫩肉的少爷在责怪梳头的老妈子呢。我的女儿啊,不要给他篦了。既然他喜欢被虱子咬,那么就随他去吧。”
埃内斯蒂娜:“妈妈,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不给他篦了。不过这才完成了一部分的工作,明天我还得接着给他弄呢。”
勒皮克太太:“胡萝卜须,把这个盆子端到花园的矮墙上去,让村子里的人看看你的杰作,我倒是要看看你会不会觉得害羞。”
胡萝卜须走了出去,将盆子端到了太阳底下,自己守在一旁。
第一个走过来的是玛丽·娜纳特老太太。每回遇到胡萝卜须,她都会停下来,眯着那双小近视眼打量他,不时地露出一丝狡诈的神情。她用手扶了扶头上的黑色软帽,仿佛已经猜到了一些事情。
“这是什么啊?”她说。
胡萝卜须站在那里一声不吭。她弯下腰,脸都快要掉进脸盆中了。
“这是一些小扁头吧?哎,我都已经看不清啦。我的儿子比埃尔早就应该给我买副眼镜啦。”
她用手指在盆里拨弄了一下,似乎要蘸一点放在嘴里尝尝。看她的样子,似乎真的不知道盆子里放的是什么。
“你看看你,拉着张脸,就跟别人欠你钱似的。你愣兮兮地站在这里干嘛?我敢说,你肯定是被别人整了一顿,然后到这里罚站。听我说啊,孩子。虽然我不是你的祖母,但我整天都在念叨你。可怜的孩子,我很同情你。因为我知道他们肯定一天到晚折磨你。”
胡萝卜须转动眼睛向四外看看。他确定自己的母亲不在旁边,而且也不会听到他讲话,这次对娜纳特老太太说: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好好管好你自己的事吧,让我自己在这里清静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