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说,”他说,“你今天下午有什么打算吗?”
“没有。怎么样?”
“你今天有没有日行一善?”
“没有,我觉得自己今天很自私。”
“那么,打起精神,下午充当一下我的表妹,跟我到东伯恩去,表妹的角色一直扮演到晚餐前,你觉得怎么样?”
她认真地看着他:“我不知道。你是要去追踪其他的可怜人吗?”
“不尽然。我想,我是要弄清楚一件事情。”
“我不知道,”她缓缓地说,“如果只是为了好玩,我会迫不及待要跟你去。但若是为了某件我不知道的事,而要去见个素未谋面的人——你觉得呢?”
“我不能告诉你我去那里做什么,但是我向你保证你绝不会后悔这么做。你现在相信我了,要跟我去吗?”
“但是,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她狡黠地问。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承认,“警察跟一般人没两样,也会骗人。”
“而且,比一般人更会耍心机。”她讽刺地接上他的话。
“去不去你自己决定。但是,你绝不会后悔走这一趟。我对天发誓——警察从不打诳语,只是偶尔需要用点心机。”
她被逗笑了:“这正是你的作风,对吧?”她爽朗地说,踌躇了一下,“好,我很乐意当你表妹和你一起去。我的表哥们没几个长得这么帅的。”她揶揄的口气对格兰特来说太明显,以至于他无法消受这种恭维。
他们离开都市,横越遍地绿野的乡间到了海边,还好,一切顺利。格兰特放眼望去,为居然能看到英国东海岸唐斯高原上的景观展现在他的眼前而深感讶异。像是一个人蹑手蹑脚地溜进一间房间,屋主被突然出现在房内的人吓了一大跳。他从来没有觉得南海岸的旅程竟这么快就抵达了。车厢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进一步对她面授机宜。
“我将在东伯恩住下——不,我不能。我这身打扮不像——我们两个从伦敦来这里度过一个下午,然后,我们进去和两名因工作而认得我的女士寒暄。话题绕到帽檐饰针的时候,我要你把这个从你的提袋里拿出来,说这是你买来送给你姐姐的。对了,你的名字是爱莲诺·雷蒙,姐姐叫玛丽。就这样。到时把饰针放着,直到我开始调整我的领带。这个暗号代表我已经知道我想知道的事了。”
“好的。对了,你的名字?”
“亚伦。”
“好,亚伦。我差点忘记问你的名字。说来好笑,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表哥叫什么……这个世界真是无奇不有,不是吗?看到那些太阳下的樱草花,再回想此刻探陷于苦难里的人们。”
“不要这样,尽说些傻话。想想几分钟后,我们就要看到令人愉快的空旷海滩。”
“你曾去过旧维多利亚剧场吗?”她问。火车进站的时候,他们还欲罢不能地谈着《贝莉丝小姐》一剧的精彩绝妙。格兰特说:“快过来,爱莲诺。”手臂握住她,像个等不及想玩沙滩上铲子的小男孩似的,把她从车厢里拖出来。
海滩,如格兰特所预料的,由于空旷怡人,遂成了南海岸最吸引人的避暑胜地。这里阳光普照,十分暖和,几群人躺在小圆石滩上做日光浴,像是被夏天游客群孤立的贵族。“我们先走步行道,回来的时候再沿着海滩走。”格兰特说,“这样的天气,她们可能会在海滩上晒太阳。”
“她们要发了疯才会想离开唐斯。”她说,“我不在意多走一点路,但这样可能走到明天才走了四分之一。”
“我认为在唐斯应该不至于这样。我敢说,我要去找的那位女士没法走太多路。”
“她叫什么名字?”
“我现在先卖个关子,到时我再跟你介绍。你假装从来没有听说过她,不知情会比较好。”
他们静静地沿着干净整齐的步行道走到哈利威尔。这里的每一样事物都清清爽爽的。井然有序,清爽怡人,是东伯恩的特色。就连海水也平静无波,显得有点特别。而滩头看起来也像是有意设在那儿,作为步行道的终点一般。他们走不到十分钟时,格兰特说:“我们现在到海滩上去吧。我确定,我们刚从那两名我要找的女士附近经过,她们就在圆石滩上。”
他们离开人行道,开始漫步踱回防波堤。不一会儿,他们就接近那两名斜倚在轻便折叠躺椅上望着海的女人。较孱弱的那位,蜷曲着身子背对着迪摩小姐和探长,正在看书。另一位用杂志、信纸和遮阳伞这些海滩午后随处可见的配备遮阳,她什么也没做,似乎是在闭目养神。当他们走到并排的椅子前,探长小心地把自己的眼光落在她们身上然后停住。
“怎么是你,洛克莱太太!”他说,“你是来这里休养的吗?多么怡人的天气!”
洛克莱太太,一抹吃惊的眼神闪过,热诚地回应他。“你还记得我妹妹,莉布吉尔小姐?”
格兰特跟她握手说:“我想你没见过我的表妹——”
今天老天真是太厚待格兰特了。在他尚未解释自己来此的借口前,莉布吉尔小姐懒洋洋但开心地说:“天哪!这不是丹缇·迪摩小姐!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