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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地景特质(第4页)

在屋外的庭院里,一个农夫正在和儿子拉动锯条,锯一棵古老的北美白杨。老白杨非常粗,长长的锯条只露出了一尺长,供他们来回拉动。

有一段时间,那棵北美白杨是莽莽草原上的一个标志。乔治·罗杰斯·克拉克或许曾经在树下露营;野牛也许曾来到树下乘凉,摇着尾巴驱赶厌烦的蚊虫。每年春天,都有旅鸽到这里筑巢栖息。除了州立大学外,它就是最好的历史图书馆。然而每年总有一段时间,它会飘落很多棉絮,将农人的纱窗堵塞。事实证明,后者才是更重要的。

州立大学的学者告诉农夫,种白杨不如种榔榆,因为榔榆不会掉棉絮堵住纱窗。那些学者还对樱桃蜜饯、班氏杆菌病、杂交玉米以及农场的美化等,自以为是地高谈阔论。关于农场,他们唯一不知道的事情是它从何而来;他们的工作就是将伊利诺伊州变成大豆的天堂。

巴士里的人们都不在意那些遗迹。一个农夫看着曾经为草原土壤凝聚氮的羽扇豆、胡枝子或膺靛,满面愁容,肥料账单从他的衬衣口袋里露了出来。他分不清这些植物和周围那些迅速蔓延的偃麦草。假如我问他:“为什么他的土地收成能够比别人多两倍?”他也许会回答:“这里的土壤比较肥沃。”如果我再问他那些缠绕在栅栏上,开着白花的植物是什么,他可能会摇着头说:“那也许是一些杂草吧!”

车窗外闪过一个墓地。墓地的周围长着草原紫草,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只有在这里才能看到草原紫草。毛叶泽兰和苦苣菜为这片日趋现代化的土地提供黄色的装饰,草原紫草则生长在墓地,只和死去的人交谈。

透过打开的车窗,我听到了一阵婉转的鸟鸣。那是一只高原鸻鸟,当年,它的祖先跟随在牛后面,一起在那片齐肩高的花丛中游**。一个小男孩看到了它,拉着爸爸的衣服说:“快看那只鹬。”

路上出现了一个标示牌,上面清晰地写着“欢迎光临绿河土壤保护区”,牌子上还写着这个保护区共同经营者的名单,只是那些字太小,我在行驶的车上看不清楚。不过我猜想,那肯定是与自然资源保护有关的名人录。

标示牌竖立在小河边的草场上,上面的字写得很工整。那里的草很短,打高尔夫球很合适。附近是一个干涸的河床,拥有优美的曲线。工程师为了让河水能够迅速流出,新建了如同尺子那么直的河床。背后的山坡上有许多梯田,它们都被建造得弯弯曲曲,因为工程师认为这样能缓和水势。一会儿直一会儿弯曲,河水肯定被工程师们搞糊涂了。

农场的一切都象征着银行里的金钱。农场上,有许多新的油漆、钢铁和混凝土。谷仓上写着日期,以此纪念农场的创造者。屋顶上避雷针四处林立,风信鸡刚刚被涂刷得焕然一新,趾高气扬地站着。连猪都仿佛沾了某些光。

森林中的老橡树没有留下后代,没有树篱、矮树丛等徒劳的耕作痕迹。玉米田里有肥壮的小公牛,但大概没有鹌鹑。篱笆架立在狭长的草地边上。那些将田地犁到如此靠近铁丝的农夫肯定会说:“只有不浪费,才能没有短缺。”

在溪流下游的草地上,大水冲来的垃圾都被灌木丛拦住了,堆得高高的。溪岸已经被冲得破败不堪,一大块一大块地从伊利诺伊州脱落了,朝着大海流去。巨大的猪草丛成了一个分水岭,成为河水放弃载不动泥沙的标识。一些困惑跃上心头:到底什么是有利可图?这种眼前利益至上的状况将会持续多久?

乱踢的红腿

每当我回想起最早的记忆,我总在想,人们口中的“成长”的过程,实际上是否是一种“倒退”呢?大人们口中最爱念叨的是,孩子们最缺乏的是生活经验,这种行为是否是在用生活的琐碎之事冲淡了生活的本来面目?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我对于野生动物最早的印象和追求,始终在我脑海中栩栩如生地保留着。虽然半个世纪以来,我获得了许多专业性的野生动物的知识,但那些最初印象始终在我脑海中,既未淡化,也未强化。

和大多数野心勃勃的猎人一样,我在小时候也得到了一把单管猎枪,并被允许猎杀兔子。一个冬天的星期六,我准备前往我最喜欢去的捕兔子的地方时,注意到在覆盖着冰雪的湖上面有一个小“气洞”。在那边,风车正将温水缓缓地送到岸上。这个时候的鸭子早都躲到温暖的南方去了,但我依然做了平生第一个鸟类学假象:如果还有一只鸭子未曾离开,那么它肯定会拜访这里。我克制着兔子对我的吸引(这在当时并不容易),坐在冰冷的草地上,等待着鸭的出现。

我在那里等了一个下午,每当有乌鸦从天空中飞过,或者风车又发出一次风湿病人似的呻吟,我都会觉得更加寒冷。终于,黄昏时分,一只孤独的绿嘴黑鸭从西边飞来;看到气洞后,它张稳翅膀,直接飞落下去。

我已经记不清自己是如何开枪的;我只记得当看到它重重落在湖面上,腿部朝天胡乱踢着的时候,我是多么高兴。那是我捕猎到的第一只鸭子!

父亲送我猎枪的时候曾经告诉我,允许我射击松鸡,但当它们停在树上的时候不行。他说我已经长大了,应该射击飞行中的猎物。

我的狗对于把松鸡赶到树上非常在行,但我接受的第一条道德戒律,就是要放弃那些停在树上的鸟儿,选择射击几乎无法击中的逃亡鸟儿。与被狗赶到树上的松鸡相比,魔鬼和他的七个王国的**实在算不了什么。

第二个松鸡狩猎季节即将结束,我却毫无斩获。一天,我从杨树丛经过,一只松鸡受到惊吓,呼啸着从我身边飞起,跌跌撞撞地逃向最近的柏树林。我下意识地开枪了,这成了所有猎人梦寐以求的一击。松鸡的羽毛散落着,伴随着金色的叶子一起从空中落下,它死了。

亚利桑那州和新墨西哥州

山顶

当我最初在亚利桑那州定居时,白山还是骑马人的世界。除了几条主要的道路,其他的道路都崎岖不平,不适合马车行驶。当时还没有汽车。而且此地范围太广阔,步行很不方便,甚至连牧羊人都需要骑马。排除汽车、马车和步行的人,这个名叫“山顶”的宽阔高原,成了骑马人独享的地域。牧羊人骑着马,牧牛人骑着马,林务官骑着马,猎人骑着马,甚至经常在边界出现的来历不明的人也骑着马,这些人构成了“山顶”活动的主体。对于现在的年轻人来说,很难想象交通工具是如何将人的层次分开的。

朝北走两天路程,可以到达一个铁路城镇,那里的情况截然不同,有大量的旅行方式供你选择:穿着皮鞋步行、骑毛驴、骑牧羊人的马、乘坐轻便的四轮马车、乘坐货运马车、坐低等的火车硬座或者坐高等的火车卧铺等。每一种旅行方式几乎都对应着一个社会阶层,每个阶层都有自己独特的方言,独特的服饰,独特的饮食习惯,光顾不同的酒吧。如果说他们之间有什么共同点,那么就是光临相同的杂货店,享受着亚利桑那州相同的空气和阳光。

如果你往南走,朝着白山进发,那么这些多种多样的旅行方式会一个个地被淘汰,最后,到达“山顶”高原,只有骑马者畅行无阻。

亨利·福特引起的革命,改变了旧日的面貌。而如今,飞机使得任何人都可以在天空中遨游。

在冬天,即便是骑马的人,也无法在“山顶”畅行。厚厚的积雪覆盖了整个山野,也覆盖了通往小峡谷的唯一路径。而五月时,每一个小峡谷里都轰隆隆流淌着带冰的急流。不过这为你登上山顶提供了可能——如果你敢骑着马在没过膝盖的泥泞中攀登半天。

每年春天,大家都会聚集在白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子里,举行一场赛马比赛,看谁能够最先骑马登上孤寂的山顶。我们当中许多人都参加过,却从来没有认真想过为什么要参加。据说,最先登上山顶的人会成为那一年的“风云人物”,身上散发出骑士光环。

山顶的春天与故事书中的描写相反,总是来得比较晚。虽然天气比较温暖,羊群已经在山顶活动,但总是有寒风不期而至。灰褐色的草原上,零星地点缀着冻得瑟瑟发抖的母羊和小羊,连快活的星鸦都缩起了身子。我很少见到比这更寒冷的场面。

夏天的天气变幻无常,就跟生活一样。即便是反应最迟钝的骑马者和他的马,也能深刻地感受到这一点。

也许一个小时之后,阳光已经躲到了雷雨云的身后。在即将到来的暴风雨、闪电和冰雹面前,刚才的美丽景色瞬间消散。阴沉的灰暗笼罩着天空,仿佛悬在天空中已经被点燃导索的炸弹。狂风吹着小圆石不停翻滚,吹得小树枝噼啪作响,你的马也变得暴躁起来。当你转过身子,想穿上雨衣,因此受惊的马会跳起来,呼呼地喘着粗气,因为恐惧而颤抖。仿佛你不是在穿雨衣,而是在揭开一张记载着上古灾祸的卷轴。每当听别人说他不害怕雷电,我就会想:他肯定没有骑马走在七月的白山之上。

雷电的爆炸声已经够可怕了,更可怕的是雷电击中山石,爆炸的石头碎片呼啸着四散飞去。更可怕的是,松树被雷电击中,变成四分五裂的木片。令我记忆深刻的是,曾经有一块长约十五英尺的木片,闪着光朝我飞来,深深地插入我脚边的泥土,嗡嗡作响,就像被掷入土中的刀叉。

山顶上是一片巨大的草场,骑马穿过需要走半天。但你绝对不要认为它的四周包围着松树,像圆形剧场那么简单。因为草地的边缘有许多河湾、岬角、半岛或公园,所以呈现出不规则的涡形、弯曲或锯齿形。没有人能够熟知这一切。所以每次你骑马上山,总会有新收获。之所以说是“新”,还因为,当你骑着马来到一个鲜花盛开的小河湾,周围的美丽会让你认为,如果有人来过这里,那么一定会为此地赋诗写歌,赞美一番。

假如在今天,人们肯定会被这种景色震惊,于是纷纷在那里留下自己的名字。事实上,在山顶的每一个营地周围,坚韧的白杨树皮上总会有许多刻痕,包括名字、时间和牛的烙印等。无论什么时候,当你读到那些印记,就能读到“德州人”的历史和文化。当然,这里所说的文化和历史并非属于严格意义的人类学范畴,它们主要体现出一个前辈的国王生活。也许,当你读到那些名字时,会突然发现某人的儿子曾经在一次马的拍卖活动中击败你,或者某人的女儿曾经与你在宴会上共舞,等等。这棵树上刻着一个人的名字的首字母,在这个简单的名字首字母旁边,标注的时间是九十年代,旁边没有牛的烙印,说明当时他作为一个流浪牛仔,第一次来到了这里。接下来树上刻的是他的名字的首字母和牛的烙印,十年后,他已经事业有成,成了一个有稳定收入的公民。他成功的原因不明,也许是靠着节俭、自然增值或是灵活的头脑。接下来刻着他女儿的名字,那是她的追求者们最近几年才刻上去的。他们不仅想获取女子的芳心,也想继承她父亲的财产。

白山的历史不仅记载在杨树皮上,也记载在地名中。“牛的故乡”这个名字虽然有一些戏谑和幽默,甚至伤感的成分在里面,但绝对不会过时。通常,这些地名都很耐人寻味,驱使着外来人的好奇心。一个个故事在众口相传中诞生了,这些故事连接起来,形成了当地的传说。

举例来说吧,有一片草原被叫作“骨场”,其实那里原本非常美丽。在盛开的风铃草下面,掩盖着许多半埋在地里的牛头骨和散乱的脊椎骨。这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十九世纪八十年代,一个牧牛人赶着牛群从温暖的德克萨斯山谷过来,被白山的夏日所**,居然愚蠢地让牛群依靠山里的干草过冬。十一月,暴风雪笼罩了白山,牧牛人骑着马仓皇逃走了,而他的牛全部变成了尸骨。

再比如,一个地方叫作“坎贝尔蓝河”,指的是蓝河的上游地段。最开始时,一位牧牛人和新娘结伴而来。妻子很快厌倦了只有岩石和树的生活,希望得到一架钢琴。很快,一架“坎贝尔”就被顺利地送到了。整个村镇上,只有一头骡子拉得动这架钢琴,也只有一个包装商能将钢琴平稳地放在骡子背上,这简直是只有超人才能完成的事情。然而钢琴并没有挽留住新娘,她最终还是走了。当我知道这个故事时,他们曾经居住过的小屋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另一个地方叫作“菜豆沼泽”,是一片长满松树的沼泽草原。松树下有一座圆木小屋,任何过往的行人都能在此宿营。那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木屋的主人要尽量在屋里存放足够的面粉、猪油和豆子,以供过往的旅人食用。然而一个倒霉的游客遇到了暴风雪,不得不在那里待上一星期,可他在屋里只找到了豆子。这种失礼的行为引起了人们的注意,于是大家将这里叫作“菜豆沼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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