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东部和西部的很多鸟儿长得很相似。比如西部的杂色鸫和东部的知更鸟,它们看起来只是羽毛上的斑纹不太一样;西部的红翼啄木鸟和东部的金翼啄木鸟,外貌差异仅仅是羽毛的颜色不同。
提到西部的鸟儿,就不得不提到云雀。在达科特平原上,它们是一种常见的鸟儿。通常,它们会飞到高空中,在那里放声歌唱,歌声传入人耳中,令人心醉神迷。而它与东部的某些鸟儿之间,亲缘关系也十分近。
九月的时候,一个朋友从乡下写信给我,告诉我说他发现了一只从未见过的鸟。他说那是一只步行鸟,有时栖息在地面,有时则在篱笆上栖息,我猜想它是一只草地鹨或小百灵。几天后,他将标本寄给了我,事实果然如我所料。
它的体形瘦长,看起来和雀差不多大小。春天的时候,它们飞往遥远的北方,在寒冷的拉布拉多半岛繁殖,秋天的时候则飞回这里。它们很少单独活动,通常是几只鸟儿聚在一起,出没在河畔或耕地。在飞行的时候,每当它们飞过几十米远,便会发出一声啼叫。据说,有人在佛蒙特州发现了它们的蛋,而八月份的时候,我在阿迪朗达克山脉也见过它们。大多数鸟是跳跃的,它们却在地上行走。
百灵以及和它们有着亲缘关系的鸟类,都有一个特殊的技能,那就是边飞边唱歌。通常,它们悬停在空中,或是抖动着翅膀盘旋。草地鹨偶尔也会在空中盘旋,并不时地发出鸣叫。在这个时候,它们的叫声洪亮起来,变得更加丰富多情。
刺歌雀也有这些特点,虽然它和它们的形态并不相同。看到刺歌雀,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英国云雀,而且即便是比较歌唱技艺,刺歌雀也不会输给英国云雀。
在密西西比河以东,有着三种密切相关的林鸟,也就是前面说过的三种灶莺。它们都会行走,飞行的时候都会鸣叫,其中,最常见的是橙顶灶莺。它们行走的姿势十分优美,如果有机会观赏,热爱鸟类的人肯定不愿意错过。
但对于它会在飞行的时候发出鸣叫这一点,并没有鸟类学家指出过,然而这却是事实。在六月,你可以在傍晚的时候来到它们出现的森林,不出半个小时,你就会知道我所言非虚。我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情,是在几年以前。那个时候,我已经很熟悉它的歌声,可我并不了解这位歌手。我对它充满了好奇,于是在林中寻找它的踪迹。那是一个春天的傍晚,我在林中散步,一只鸟儿出现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它正是我所要寻找的。不知为何,它突然飞了起来,发出了一声尖细的啼叫。它飞到空中,在林子周围盘旋了几圈,随后,它又进入了树林,在原先的地方栖息。
食物的问题
对于鸟类来讲,食物是伴随它们终生的问题。在初春的时候,我们这里的鸟类会遭遇食物短缺的问题。大自然在鸟类的体内贮存了很多脂肪,帮助它们度过饥饿的冬天,而现在,那些脂肪已经用完,鸟类的生存遭遇了巨大的挑战。由于饥饿,很多鸟类死去了。三月的时候,我曾遇到过一群加拿大雀,但我再次遇到它们时,它们的数目已经减少了许多,而且剩下的鸟儿健康状况也不好。它们是如此的羸弱,我一伸手便抓住了一只。
三月的第一周,忽然来了一阵寒流,这让鸟儿们有些措手不及,蓝鸲只好到房舍附近寻找安身之处。随着夜幕的降临,天气变得更加寒冷,蓝鸲们也变得更加不安。它们在门窗附近徘徊,在百叶窗后面躲避,在屋檐下和下水道中藏身。它们从一所房子飞往另一所房子,想要寻找温暖的栖身之处,但这基本上是徒劳。
街上一个水泵的把柄上有个洞,这种**实在无法抗拒,它们钻了进去。但它们马上又钻了出来,因为它们觉得里面不安全。于是,不一会儿就会有蓝鸲钻进这个洞,然后它们又钻了出来。我把手伸进洞中,抓住了三只蓝鸲。总有一些蓝鸲舍不得离开这个温暖的地方。
秋天的时候,所有的鸟类都会变得比春季胖,这是因为它们身上储存了大量的脂肪。松鼠、老鼠等动物,通常在洞穴中储存很多食物,以备过冬之用,鸟类则在身上储存能量。这种现象,在留在我们这里过冬的鸟儿身上体现得更加明显。在一个冬日里,我击落了一只赤肩鹰,在剥皮的过程中,我发现它的肌肉被一层厚达四分之一英寸的脂肪包裹得严严实实。这层脂肪可以帮助它抵御寒冷,也可以在缺乏食物的时候,补充它身体的消耗。
在这个季节,短嘴鸦的情况同样如此。曾有人估算过,一只短嘴鸦每天至少要吃掉半磅肉,但冬春季节,食物很缺乏,它们每天只能吃到很少的肉。这个时候,它们身上的脂肪会帮助它们渡过难关。我相信,短嘴鸦或鹰,即便两周不吃东西,也绝不会饿死。家禽中也存在着同样的现象。一月份的时候,我无意中将一只母鸡关在了库房中。那里面空****的,既没有食物可吃,也不能为它抵御严寒。十八天后,我有事去库房,才发现这只可怜的鸡。但它依然行动敏捷,只是身形瘦弱,一阵风就能把它吹走。经过一段时间的精心喂养,它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害怕人类的本能
害怕人类,这也许是鸟类的一种本能,但由于寒冷的缘故,蓝鸲会变得大胆起来,这让我改变了原先的看法。这种畏惧是在后天形成的,在原始森林中,鸟儿并没有这种恐惧感。在这件事情上,猎手可能会深有体会。假如连续几天捕猎同一群鸽子,鸽子们会变得狂躁,很难接近;但如果去一些不常去的森林中捕猎,接近猎物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贝尔德教授给我讲过一个故事,也从一个方面证实了这种看法。
他的一个朋友到太平洋的一个小岛上采集标本。那个岛不大,也极少有人到过那里,所以岛上基本没受到人类的侵扰。那个人发现那里的鸟类都十分的温顺,根本无须用枪来打。他在一根绳子上打了一个活结,将结套在它们的脖子上,就能抓住它们。有时候,这种计谋也用不上,直接用手抓就可以了。岛上有一种嘲鸫,完全不认生,反而让人觉得有些讨厌。它在标本收集者的书房中跳来跳去,将他的笔和纸弄得满地都是。那个人在岛上收集到十八种标本,其中十二种是那个岛独有的。
梭罗曾经写道:“在缅因森林中,加拿大鸫有时会和伐木工人一起进餐,它们直接从工人的手中索取食物。”现在,鸟类也许已经将人类视为它们的天敌之一,但客观地说,人类文明对于鸟类的繁衍还是有促进作用的,这点在那些小的种类身上体现得更明显。人类的到来,带来了苍蝇与昆虫,带来了新的植物和种子,这为鸟类提供了大量的食物。百灵与雪鹀,它们主要以植物的种子为食物。在我们熟悉的鸟类之中,很多都生活在田野中,森林对于它们来说太过陌生。
受到人类的影响,很多鸟类的生活习性也会发生改变。比如在欧洲,麻雀已经被驯服,在我们这里,崖燕也不在岩壁上居住,而是在屋檐下或农舍等地方筑巢。
无尽的探索
虽然人们认识了大多数的鸟,但在海岸附近,依然有很多鸟类等待着我们去了解。我认真地读过很多关于鸟类的权威著作,以为自己对鸟类的了解已经很多了,结果发生了一件事情,让我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
那时,我正在纽约内陆度假。一天,我正待在家中,一个手持雪茄烟盒的人向我走来。我以为他要推销他的雪茄,于是想要告诉他我并不抽烟,但他开口就讲起了与鸟有关的事情。几个小时前,他在附近的干草地上捡到了一只怪鸟,这里没人见过那种鸟,他听说我对鸟类非常了解,就将它带来让我分辨一下。
我期待着看到一种本地的稀有鸟类,比如波西米亚雀或玫胸大嘴雀,但他打开盒子后,里面的鸟儿令我大吃一惊,我完全没有见过和它相关的资料。它的体形像燕子,大约有鸽子那么大,尾翼是分开的,上半身的羽毛是乌黑的,下半身则纯白如雪。它有着修长的羽翅和半蹼足,由此可以断定它是一只海鸟,但对于它的其他资料我就一无所知了。我得去查阅奥杜邦的著作,或者其他更权威的鸟类作品,才能搞清楚它的资料。
这只鸟是累死的,由于筋疲力尽,它跌落在干草地上。那个人发现它的时候,它还残留着一丝气息,等到拿到我面前时,它已经死了。后来我查阅资料得知,它是一只乌燕鸥,产于佛罗里达群岛。这里离海洋大约一百五十英里,它会飞到如此深的内陆让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在解剖的时候,我发现它瘦得可怜,显然,长途飞行耗尽了它的能量。
这是一个伊卡洛斯式的悲剧。它有着令人佩服的飞行能力,但这种能力让它过分相信自己,不断冒险,最终做出了超越自己能力范围的决定。它没能飞回自己的家,最终饿死在路上。
乌燕鸥有时会被人们误认为是海燕,因为两者的形态极为相似。它们从海面上寻找食物,常常一整天都在海上飞行。燕鸥有好几种,而其中的一些拥有着令人赞叹的美丽。
186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