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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叶芹草(第2页)

风这个当家人可是勤快得很呢!一到夏天它就闲不住,四处转悠,森林中的每一片叶子它都熟悉。一转眼的工夫,秋天来了,这个勤劳的当家人又忙着秋收了。

叶子黄了,渐渐飘落,悄悄地做着最后的告别。它们总是这样,只要离开了故乡,那就意味着死亡,意味着永别。

叶芹草又在我的脑海中出现了。尽管现在是秋天,我的心情却像在春天一样欢快,我仿佛感觉到:如同树叶的离去一样,我离开了她,当然,我并不是树叶。也许,我这样做是必要的,因为,离开她,失去她之后,我才似乎真正地接近了人类世界。

当了俘虏的白桦树

有一棵白桦树,像人张开手掌一样,舒展开自己顶层的枝叶,接住纷纷落下的雪花,越积越厚,树梢都被压弯了。本应当解冻的天气,可不巧的是,天空中又有雪花飘落。雪花一层又一层地在树枝上堆积,将整棵树都压弯了。白桦树弓起了身子,将树梢埋进了地上的积雪里,形成了一道拱门,然后便一动不动地等待着春天的到来。在冬天里,常常有野兽穿过这道拱门,偶尔也有滑雪的人穿过。旁边站着的一些云杉,高傲地看着被压弯了的白桦,如同一些与生俱来的权力者看着自己的下属。

春天来了,白桦树挺直了腰,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站在云杉的旁边。如果它能在那些下过大雪的冬天挺直腰板,那么之后的许多年里都能始终和云杉并肩站立。可是它曾经被压弯过,所以现在只要下一点儿雪,它就会弯下腰形成拱门,年复一年出现在小路上。

在下雪比较多的冬季,进入年轻的森林是危险的,而且原本就很难进去。在夏天,森林里有许多宽宽的道路,可是那些地方现在却被一座座“拱门”挡着。而且“拱门”很低,只有兔子才能通行。如何才能在这种道路上行走呢?我有一个简单而有效的方法。我随身带着一根结实的粗棍子,当遇到“拱门”时,就用它重重地敲一下。只要一下,积雪就“簌簌”地落下来了,树挺起身子,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于是,道路畅通了,我慢慢地向前走,不时地挥打一下仿佛带有魔法的粗棍,将树从雪的统治下解放出来。

一缕活的炊烟

我回想起昨天夜里的情景。那时在莫斯科,我一觉醒来,看了看窗外的炊烟,分辨出了时间:黎明即将到来。这第一缕炊烟,它是从哪所房子的烟囱里钻出来的呢?我不知道。在黑暗中,只能模糊地分辨出它笔直的身躯,就像一根在海市蜃楼中颤抖的笔直圆柱。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人的踪迹,只有这缕活的烟。我的心也活了起来,在静谧的世界中颤动。我把额头贴在了玻璃窗上,默默地看着这缕烟,度过了黎明前的一段时光。

生存斗争

小白桦用力地将最后的黄叶撒在了云杉树上,撒在了已经入睡的蚂蚁窝上。夕阳斜斜地照着整个世界,我看到小路上一片一片的针叶在闪光。我走在林中的小路上,慢慢地欣赏着周围的景色。在我看来,森林好像是海洋,林边就是海岸,林中的空地是海岛。在这个岛上,长着几棵云杉,彼此间非常紧密,我来到了云杉树下休息。令我诧异的是,云杉树顶非常热闹。那里长着密密麻麻的球果,许多小动物正在忙碌地劳动,松鼠、交喙鸟,还有许多我不认识。云杉的底下却非常的阴森,如同一座房子的后门,而且经常有球果从树上飞下来。

假如能有一双聪慧的眼睛观察生活,而且对世间万物都抱有同情态度,那么你会发现,这里简直是一部可以让人阅读的书,内容非常引人入胜。就拿松鼠和交喙鸟剥掉的云杉球果的种子来说吧。最开始的时候,一颗种子被剥了出来,落在了白桦树下面的空地上。白桦树为它遮挡严寒,为它驱赶炎热,终于,一株小云杉长出来了。它在白杨树外露的根的缝隙里扎根,遇到白杨树的根的时候,它就从上面绕过去,在另一边的土地里生长。现在,这棵云杉已经很高了,超过了曾经庇护它的白杨树。它的根和白杨的根盘错在一起,不断地生长。

生活中的动

在旋涡的旁边有一块草地,上面盛开着许多花朵。我把自行车靠在树上,找了一截干净的圆木坐下来。我活动了一会儿,想要进行思考。可是由于活动过,我失去了自制力,半天都无法让大脑按照自己的想法思考。骑车的高手,并不体现在如何转动车把上,而是不管如何动,都能保持内心的平静。要知道,心灵愈加宁静,便愈能体会和感受生活中的动。

大河

歌德曾经认真地说过,人在观察大自然的时候,会将他心中认为的最美好的东西全部激发出来。但是也有不同寻常的情况,比如一个很自卑的人,因为一些家庭矛盾变得更加自卑。当他来到一条大河旁边,看着不停流动的河水,他的心胸豁然开朗,将一切不开心都抛下了,这是为什么呢?

神奇的牧笛

天气逐渐热起来了,可是早晨的露水却还是那么浓重,给人带来一股股的凉意。一大早,牲口就被赶了出去,但中午时分它们都会回来,因为怕被牛虻叮咬。牧笛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它能传到每家每户,也能飘进每一个正在熟睡的灵魂。

今天,那旋律传入了我的心中,让我不禁感叹,我也可以在普普通通的生活中获得满足。在这样的生活中,幸福从何而来呢?真正的幸福并不来自追求,而是来自过上了自己想过的生活。我与别人交往的目的在于,我想和他们讲几句话,想和孩子们亲热一会儿。不需要提防别人,不需要花费心机,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人们最想得到是真情,而不是金钱。

可悲的想法

天气很奇怪,突然就变暖了,彼嘉带上家伙捕鱼去了。他来到了泥炭湖,在那里撒网捕鲫鱼,突然发现对面的岸上有十几棵小白桦树,大约比人高一点儿。圆圆的夕阳已经彻底藏到了地平线的下面。青蛙停止了鸣叫,夜莺也不再唱歌,在“热带之夜”,所有喧闹的动植物们都变得安静起来,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然而这个夜晚虽然很美好,可是有时会有可悲的想法在一些可悲的人心中产生,让他们无法认真地品味这个夜晚带来的幸福。彼嘉心里有些慌张,担心有人在盯着他,偷他的渔网,就像去年发生过的那样。天边刚露出一点儿亮光,他就跑去看渔网,发现果然有一伙人站在那里。他的心里燃起了怒火,决心拼命地保护自己的渔网。他跑了过去,脸上却露出了微笑,怒火也消失了。因为那里站的并不是人,而是十几棵小白桦。它们在夜里悄悄换上了春装,远远看去,不正像一群人吗?

循环论法

以前,我曾经很纳闷,秃顶的人是如何做到不自卑的呢?他们将脑袋上仅有的一圈长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还涂抹各种明亮的油,并将那圈头发收拾得异常服帖。这难道是一种嗜好吗?这嗜好又从何而来呢?那些秃顶的、大腹便便的、身穿燕尾服的男人,脸色蜡黄、身穿闪烁着无数钻石的天鹅绒的老处女,他们哪儿来的勇气抛头露面?它们如何有勇气用光鲜华美的衣服打扮自己?

二三十年过去了,我也不得不把最后的头发往前梳了。有一次,一个人掀开我的头发问我:“您的前额如此的宽厚,您光秃的头顶如此的俊雅,为什么要遮盖它们呢?”从那之后,我心中逐渐不在意秃顶了。甚至,其他的缺陷我也不在意了……包括失去青年时代的叶芹草。大腹便便的、秃顶的、脸色蜡黄的、有病的人,都不再让我的思绪困扰。只是,我对于平庸的人多少还有些难以接受。在我看来,天才就像人的头发,都是会消失的。人们会逐渐变得不那么愿意写东西,而且不再在意这方面的才能。这是因为,天才并不是人们随意创造出来的,而是像头发那样生长出来的,假如没有好好利用它们,它们就会像头发一样掉落,作家也随之“江郎才尽”。天才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去驾驭天才。这种驾驭能力是绝对不能失去的。假如这个方面失去了,那么将永远无法弥补。这和秃顶或肚子无关,这是我自己。当“我自己”仍然存在的时候,失去并不是一件令人悲伤的事情。俗话说:“丢掉了脑袋,就不会为头发哭泣了。”换一句话说:“只要有脑袋,头发总会长出来的。”

离别和见面

我站在小溪的旁边,静静地看着它的源头,心中充满了惊叹。小土堆上长着一株云杉,高得几乎要碰到天。雨水滴在枝丫上,汇聚到树干上,声势越来越大。它们不断前进,遇到弯曲的树干就跳过去,而且不时地在树干表面浅绿色的苔藓里消失得无影无踪。那棵树在根部有些弯曲,水滴于是直接跳入了附近的一个小水洼,那里已经积满了水。有些水滴跳到树叶上,又从树叶上直接跳到地上,发出各种声音。

树下的这个小水洼“决堤”了,一股水从雪地下开辟了一条小径,向着路那边流去,那条路成为新的堤坝。然而这股水流的力量很惊人,再次冲破了“堤坝”,朝着小河奔流而去。喜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河水涨高了,漫过了河边的赤杨树丛,赤杨树的枝条上不断滴水,在河面上溅起了许多小水泡。水泡沿着水流前进,最终流进了河中。突然,水泡就像重新回归天空的鸟儿,汇入了众多的水泡,自由自在地向前漂流了。

细雨霏霏,好像是一层轻薄的烟雾。偶尔,会有一些鸟儿飞过这里,可惜我分辨不出它们。它们一边飞,一边叽叽喳喳地叫着,然而河水流动的声音太吵了,我听不清楚鸟儿在说什么。鸟儿们在河边飞了一阵,落到了一棵树上。我朝着它们走去,想要知道这些早早地从温暖的地方来到我们这里的客人究竟是谁。

流水潺潺,水滴发出清亮的乐声,我像往常听别人演奏的音乐一样,脑海中翻来覆去地想自己,想那些多年来未曾愈合的伤痕……想着想着,我突然想清楚了人的起点问题:当他充满了对幸福的向往,和流水、水泡、鸟儿相伴的时候,并不能算是人。人的起点在于他离开这一切的时候:这是意识的第一个里程碑。我顺着这里程碑,一步一步往前走,忘记一切,经历种种苦难,逐渐变成了一个抽象的人。

苍头燕雀的歌声将我惊醒。对于耳朵听到的声音,我有些怀疑,但我很快就确信了,雾中飞起的鸟儿,那些早早到来的客人,全部是燕雀。它们的数量很多,多得数不清,唱着歌飞行着,停留在枝头上,停留在田野间。我期盼着它们的到来,然而它们真正现身时,我又怕它们来得不多。我正忙着思考自己呢,很可能错过了与它们的相会。

我在心中盘算着,我今天也许会错过燕雀,明天也许会错过一些活着的好人,由于没有得到我的关心,他最终死去了。我想通了,在这种抽象之中,存在着一种巨大的根本上的错误。

叶芹草的女儿

许多年过去了,关于她的下落,我已经一无所知。我已经记不起她的容貌,即便现在遇到了她,我也无法准确地辨认。然而她的那双眼睛,如同两颗北极星似的眼睛,我却永远不会忘记。

有一天,我到信托商店去买东西。我找好自己需要的货物,付了钱,拿着取货单去排队。收银台没有零钱可找,所以那些只有大额钞票的人在我排的队伍旁边单独排了一队。从那个队伍中走过了一名年轻女子,想和我换五个卢布的零钱:实际上她只需要两个卢布。我刚好有两个卢布,因此很高兴地请她拿走这两个卢布……

我本意是想将这两个卢布免费送给她,可能她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也许她是个开通的人,没有受到那种虚伪的羞涩感困扰,愿意抛弃世俗的偏见。然而,在我递钱给她的时候,不经意地看到了她的眼睛。那是叶芹草的眼睛!那是两颗永远不灭的北极星!就在那一刹那,我的目光穿透了那双眼睛,窥探到她的灵魂深处。一个想法突然在我脑海中出现:难道这个女孩是“她”的女儿吗……

然而我刚才那一眼之后,她却无论如何不肯收我的钱了。也许此刻她才明白过来,我,一个素昧平生的人,要将钱送给她。

这不是什么大事啊,仅仅只有两个卢布!我拿着钱,向她伸出了手。

“不!”她说,“我决不能白拿您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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