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凯特又跑到它的身边,想继续和亚里克打闹,可是亚里克的态度非常冷淡,对于凯特的纠缠,亚里克并没有理睬。凯特依然试图纠缠亚里克,一会儿从它的身上跳过去,一会儿又回头用爪子去抓亚里克,最后弄得黄毛乱飞。亚里克有一个独特的本领,那也是我们在无聊的时候训练出来的:我们经常将食物吊在绳子上逗弄亚里克,让食物在它的面前来回摆动,表面上,它不会有任何反应,其实它一直在心中算计着,过不了多久,它就能准确无误地得到绳子上的东西。在对付凯特的时候,它暗自选择了这样一种方式,可是它忘记了,如果时间没到,它会因此受伤的。这不,刚被凯特结结实实地咬了一口。亚里克是一条多么骄傲的狗啊,这种屈辱对它来说无法忍受,于是它开始准备战斗,可是最终的结果是,它又被咬了一口。它还没有放弃的打算,但没办法,亚里克回到了一个角落里,也许在那一刻,它才明白,它其实就是一只非常普通的狗,现在把自己弄得惨兮兮的,还受了伤。到了傍晚,我看见它还在角落里来回走着,偶尔舔一下它的伤口。当我睡醒的时候,看见它在那里走来走去,以为它想出去走走,可是当我将它撒开的时候,它并没有走远,一会儿工夫就又回来了。在睡梦中,我好像还听见了它的爪子和土地碰撞的声音,看来它很烦躁。
早上,我发现了凯特的反常,于是我拿起笔记录下它的反常之举,之后我把亚里克送到了夜莺那里。我开始按照两种“狗饲养指南”上面的介绍,精心地照顾凯特。过了十天左右,鲍里斯·伊万诺维奇带着杰克来到了我家,我们让杰克和凯特进行了**。
在冬天,早上和晚上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每到晚上,大自然就会披上一层白纱,其实这是风的杰作,因为风把雪雾从山上吹了下来。太阳出来了,我们附近的山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夏天的云朵,在堆满积雪的山顶飘过;在林中的空地上,可以看见蔚蓝的天空;乌鸦快乐地鸣叫着;小青鸟们正在放声歌唱,吸引着异性;狐狸们也到**的季节了。
我满脑子都是杂七杂八的事情,就在我和亚里克同时看着外面缓缓飘移的云朵时,凯特正在四处寻找我。它发现我之后,快速地跑到我的身边,用嘴咬着我的裤腿,好像要对我说什么。我抬起脚,它就掉转头向门口跑去了。我把门打开,它跑出去小便,之后又跑了回来。我还是没能理解凯特叫我的目的,站在院子里愣了一会儿之后,我又回到屋内,就在这时,我被一种很奇怪的声音吸引了,寻声望去,凯特正对着什么又吃又舔,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只还没与睁开眼睛的小狗,和凯特长得非常像。凯特不需要我们帮忙,自己就可以完成所有的工作,很快,一只只干净漂亮的小狗便出现在眼前,到现在为止,一切顺利。可是当凯特生第五胎的时候没有体力了,白色的眼睛逐渐变蓝,我们都非常担心,后来我给它拿了点儿葡萄酒,它开始变得精神起来,一共生了六只小狗。第六只就是我们期待很久的瑞穆斯,它是一条公狗,我们急需的就是公狗,在这群狗宝宝当中,有两只公狗,分别是罗穆路斯和瑞穆斯。
漫长的产后清理工作终于完成了,地上没有留下任何脏东西,狗宝宝们也都非常干净,它们现在在叽叽地叫着。别看它们都没有睁开眼睛,却都能准确地找到**,真的是很神奇!现在,我们再来看看刚为人母的凯特,它的眼睛里饱含的深意,真是没法用语言来形容。
我们正专心地看着,凯特却突然站起来,眼露凶光,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向我们的身后看去。原来是亚里克,看来它也非常好奇,它那棕黄色的脑袋刚伸进门口就听见了凯特的狂吠声。多亏亚里克跑得快,只是脚部受伤,要是再慢点儿,它的颈部一定会被凯特咬伤,凯特一直把亚里克赶到厨房才回到它的宝宝身边,可是一直到晚上,凯特依然充满警戒。
“有什么不能理解的!”一个对爱情非常有经验的太太说道,“亚里克要是遇到我这样的,它会死得很惨!”
我又说:“可是狩猎是它们的职责,我们就是它们的神,这样的工作是我们给予它们的,它们不能违背。它其实也挺可怜的!是我刻意把它们的爱情毁掉了!”
那个太太又说:“神又能怎么样,它曾经错过了那么好的机会,竟然为了那些蠢鸟儿,放弃自己的爱情。”
沼泽的鸟群
我非常清楚,在早春时节,不会有人来到沼泽上等待黑琴鸡**。初春的沼泽地上,每天都在上演着气势宏伟的鸟类音乐会。经过长期的观察,我发现,这场音乐会的第一个音符都是杓鹬开始的。这个时节,它们的声音柔软而轻细,不像平时我们听到的那种啁啾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白山鹬,之后,黑琴鸡也不甘落后地叫了起来,到了**期的雄性黑琴鸡,有时候还会在棚子边上叫起来。这个时候,我们还是听不见杓鹬的歌声,可是一旦旭日东升,到了一天当中最美丽的时刻,杓鹬就会是第一种引吭高歌的鸟。它的歌声就像悠扬的舞曲一样,迎接太阳的到来。
有一次,闲来无事的我,坐在小棚子里休息,外面的景观吸引了我的目光,视线所及的地方,黑压压一片,可那些都是公杓鹬。从空隙中,可以看见有一只灰色的母杓鹬正在一个草墩上休息,这时有一只公杓鹬正扇动着庞大的翅膀向它飞来,只看见它的两只脚轻轻地碰到了母杓鹬的后背,美丽的歌声正从它的嘴里传出。我们不用猜就能知道,这时候的沼泽上一定是百鸟争鸣,似乎空气都被这悦耳的乐音震动了。旁边的水面上,看不出一点儿风的迹象,可是这宁静的水面竟出现了很多细微的波纹,难道是这美丽的乐声唤醒了周边的昆虫,它们也翩翩起舞了?
看着杓鹬长而弯曲的嘴,我的思绪又一次飘向了远方,飘到了那个曾经没有人类存在的远方……沼泽地上的一切事物对于我们来说都非常新奇,很少有人会把求知的目光放在沼泽上来,它从来都不能成功地吸引画家的视线,在那里,你会有种走进远古时代的感觉,那里似乎从来没有过人类的足迹。
一天晚上,我带着我的两条猎狗,来到了沼泽地上。虽然刚刚下过雨,但天气依然非常闷热,看样子没有停下来的打算。猎狗们伸长了舌头,跑到沼泽的水洼中撒欢,就像小猪一样把肚子贴在水洼中。很显然,小鸟儿们都还没有真正和这个世界见面,它们应该还在草丛中被它们的爸爸妈妈照料着。一直就有“野味的聚集地”之称的沼泽,现在什么动静也没有,我的猎狗百无聊赖地在沼泽中行走,一只乌鸦从空中飞过,这让猎狗们兴奋了很长时间。这时,一个不安的叫声传入我们的耳朵,我们开始四处寻找。过了一小会儿,一只大鸟出现在我们的上空,一直盘旋着飞行,没过多久又飞过来一只,也是一边叫着一边飞行。紧接着,又飞过来一只,很明显,这是一只来自其他家庭的鸟,只见它横着穿越了它们的圈子,之后便消失不见了。我突然想到,在我收集的有关鸟类的品种中,刚好缺少一枚鸟蛋。我想了想,如果我再继续向前走,那么我相信它们盘旋的圈子会越来越小,所以我选择停下来,就像玩捉迷藏那样将自己的眼睛蒙上,根据听到的声音在沼泽上行走。时间一直在流逝,太阳快落山了,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下,沼泽的雾气显得异常美丽。我觉得鸟窝应该就在眼前了,鸟儿的叫声中已经掺杂着恐惧了,它们离我越来越近了。在残阳的照耀下,我可以清楚地看见它们那又长又弯的嘴,嘴巴张得大大的,惊恐的声音正从那里发出来。猎狗们的鼻子也终于发现了什么,它们埋伏起来。我沿着它们注视的方向向前走了一段路程,很快我看见,在一个没有任何遮盖和掩饰的小簇灌木丛上有两个很大的鸟蛋。我异常兴奋,绕着这个小鸟巢走了一圈,猎狗们则乖乖地在一旁趴着。现在,我已经被蚊子咬得很惨了,可是我依然非常感谢它们,正是因为它们让人厌烦,才使很多打算来沼泽游玩的人最终选择了放弃。也正因为这样,才使沼泽成了敢于尝试、并有一个好心态的人的圣地。
就在我非常兴奋地准备拿那个我想念已久的鸟蛋时,我突然发现,在不远的地方,有个人向我走来。他赤手空拳,什么也没有拿。我非常好奇,在这样荒芜的沼泽地中,还会有谁像我这样,在蚊子的叮咬中,走得依然那样潇洒。我的心里乐开了花,就像照镜子时突然有了个不雅的动作,然后不小心被人发现的感觉。我停下手中的动作,走出鸟窝,放弃了捡鸟蛋,我总感觉那个人会问我要做什么或者责备我,毕竟,我的举动多么不好啊!我把我的猎狗叫到身边,然后把它们带到一旁的小土包上。之后,我坐在旁边的一块小石头上,石头上面有一层枯黄的苔藓,坐在上面还挺温暖。那些刚才还在我的身边盘旋的鸟儿们,开始放松了警惕,它们飞行的直径开始变大了,但是我已经没有办法集中精力去看它们了。那个陌生人马上就要走到我这儿了,我有点儿紧张。现在,我可以清楚地看清那个人的面部轮廓,已经上了年纪的老人家看上去非常瘦弱,一边缓缓地向前移动,一边观察着鸟类的活动。可是,就在他快要到我身边的时候,忽然掉转了方向,走到了另外一个土包上,也像我一样捡起了一块石头,在上面坐了下来,之后就不动了。看着他的动作,我忽然放松下来了。虽然我们没有任何语言上的交流,但是我们能完全了解彼此的想法。我用心感受着鸟儿们划过残阳的美丽瞬间。看着茫茫的天际,突然感叹,人类的历史真是非常短暂啊!
太阳落山时,我回头寻找那个坐在对面的人,可是他已经走了。鸟儿们都停止了歌唱,很明显它们现在都回到自己的洞穴中休息去了。我让我的猎狗悄悄地来到鸟窝旁边,我也小心翼翼地迈着脚步,生怕被鸟儿发现了。可是,在我们走得非常近的时候,仍然没有听见鸟儿的动静,这很反常。等我们走到跟前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这里根本就没有鸟儿,我依然满心期待着,很想近距离看看鸟儿是什么样子。我伸出手,向鸟窝摸了摸,鸟蛋还有温度,可能是它们刚刚飞走没多长时间吧!
我只是看了一眼鸟蛋,可是鸟儿们很害怕人的眼睛,就只能急急忙忙把鸟蛋藏到比较远的地方了。
住在沼泽边上的居民们,都非常害怕“眼睛”这种说法。夜色又一次降临了,看着红红的落日,我终于明白,人们害怕“眼睛”的恐惧感应该是在很久以前就存在了。
抓土匪
孩子们每天都兴高采烈地在干草棚上玩耍,一边打牌一边唱歌:“星期六,阴雨天……”
我的房东又开始嘟囔起来,我要很细心才能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除非是意外情况——他会走到大街上嚷嚷,和广播站的广播没有什么差别,他有一个非常不安分的舌头。不远处,有个人也坐在小板凳上,他的名字是阿布拉姆·伊万诺维奇,他曾经非常风光,是一个富农。给我使了个眼色以后,他悄悄地和我说:“带着个姑娘说是去玩,其实并不是那样的,他们是去抓人了。”
之后的话,我也没怎么听懂,大概意思好像是,几个姑娘在前面的悬钩子丛中看见了一只熊,可是后来发现,那并不是什么熊,只是一个陌生人把自己装扮成了那个样子,而且那个人还在森林中做了一个熊洞,并在那里生活着。他经常用小刀在树木上划着,他还用铁丝将蘑菇之类的食物穿起来,在火上烤着吃,比如野果子……
我突然回想起来,我昨天带着猎狗去森林的时候,也看见了这样一个人。当我们从他的身边走过时,猎狗还叫了几声。当时他只是在那儿静静地坐着,我没怎么注意。
“您怎么能没注意呢,发现陌生人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件多么重大的事情啊!”
就在这时,一阵喧闹声打断了我们的对话,就听见他们高喊着:“抓到了,马上就押回来了!”村子里的人们听到了这个消息,都纷纷地跑到跟前,紧接着,“高音喇叭”也走了过去,和我交谈的阿布拉姆·伊万诺维奇也走了过去。
我并没有跟着一同前往,而是回到了屋子里,从窗户向外面看也可以看得很清楚。人们从四面八方来到了主席的屋子。“高音喇叭”的姑母没多久就从那里回来了,她跟我说:“是一个真正的土匪,还带了一只左轮手枪呢!真是太危险了。”
现在,主席的门前已经和一个闹市区没什么区别了,只是偶尔能从人群中听到阿布拉姆·伊万诺维奇和“高音喇叭”议论的声音,但也只是零星的几句话。不用说也能想到,经常会有不同的朋友来到我的窗前,给我讲述这件事的最新动态。我越来越觉得,我选择在这里观看是非常正确的,如果他们非常冲动地想要对他实施惩罚的话,我还可以走过去劝说他们。
那个人回答:“不,那把手枪是米什卡的,当他们在森林里唱歌的时候,趁着那个人不注意,米什卡就悄悄走到了那个人身边,用枪指着他的头,这样才把他抓住。”
“你们认为他犯了什么罪?”
那个人告诉我说,他没有护照,还胡编乱造了很多事情,他跟我们说他是一个流浪者,从学校毕业以后,他成为一个合格的细木工,分到工厂以后没多久,那里的人都不喜欢他,最后他就来到了森林,在那里就地取材,每一根细木棍能卖十戈比,就这样,他在树林中生活了。
“护照?难道他的护照……”
天渐渐黑了下来,可是让我惊讶的是,大家竟然押着土匪向我们的住处走来。这时我才知道,原来是轮到我们来招待外来的住户了。就在我正想怎样和这个土匪聊天时,我看见“高音喇叭”的姑母手中拿着一个卢布向外面跑去,我心想,完了,我的计划不会实现了。只见“高音喇叭”的姑母直接冲着隔壁的穷邻居跑去,穷邻居看见了一个卢布就明白什么意思了,很高兴地接受了。天黑下来了,我并没有看清楚那个土匪的长相,不过通过他的一举一动,不难猜出他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圆圆的脸上没有长胡子,从他的眼神中还可以看出些许天真,大大的眼睛非常招人喜爱。我并不是说长着一张招人喜欢的脸就不是土匪,因为有很多其他的土匪也长着一张招人喜欢的脸。
天色很晚了,大家觉得没什么其他的事情,就都散了,只有阿布拉姆·伊万诺维奇还在主席的身边唠叨着:“我觉得我们还是去麻烦一下民警吧,这样安全点儿!”
见主席还在犹豫,保卫村畜群的人也过来凑热闹说:“要真的是什么非常厉害的土匪,晚上一定会逃跑!”
大家看着主席的样子,都非常着急地对他说:“你倒是给句话啊!”
小雨又开始了对大自然的造访,雨水拍打在屋顶上,发出了让我非常烦躁的声音,我最讨厌的就是十一月的雨水,在这样的季节里,老人特别容易生病。
因为这种烦闷感,我的内心快要疯狂了。如果找不到一个方式让我去发泄,第二天也不会有好转。于是,我决定带着狗和猎枪到森林中去逛逛。在雨水的陪伴下,我们在泥泞的森林中穿行着。
我们到森林中还没多久,就听见远处有马车行驶的声音。在这死一般寂静的森林中,人和动物都会感到恐惧,每次听到非常轻微的声音,我的汗毛都会竖起来。多年来的打猎经验,使得我在森林中能够轻松应对突发状况,不会手忙脚乱,可是我心里也非常恐惧,就像胆小怕事的老鼠一样,这时候,所有迷信的说法也会涌入我的脑海中。
它紧紧地靠在我的脚上,我又说了一遍:“前进!”
它向前跑了几步,之后又停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