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更是被以往他看不起的草野逆贼围困在了岳州大营,陷入楚歌四合的境地。
向荣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开口对着校场上的三千老楚军、镇筸兵喊道:“弟兄们!”
向荣在楚军、镇筸兵中还是很有威望的,压得住这些新老兵勇。
向荣一开口,全场肃静,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向荣的身上。
“逆贼彭刚,围我岳州大营,欲将我等困死于此!更有无耻之徒,如和春、张国梁之流,临阵脱逃,弃数万弟兄于不顾!”向荣说话的声音带着刻骨的恨意和悲愤,这话立刻引起了在场老楚军、镇筸兵们的共鸣,队列中出现了骚动和低声咒骂声。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不是恨和春、张国梁等人出逃,而是恨提前出逃的人不是自己。
“然,天无绝人之路!”
说到这里,向荣话锋一转,猛地一挥手。
只见邓绍良指挥着亲兵,抬出了数十口沉甸甸的大木箱,当众打开。
刹那间,珠光宝气,耀人眼目。
箱子里装满了金银元宝、翡翠明珠。
这些金银财宝有的是岳州大营库存的军饷,有的是向荣本人多年的积储,也有的是查抄和春、张国梁等人营帐后搜出的金银珠宝。
和春、张国梁等人是轻装出逃,带走的多是值钱,容易携带的黄金和珠宝,银子只带走了些散碎银两,连大官锭都嫌沉没带走多少块。
向荣先后指着几口箱子说道:“这些是本提所有的家当。这些是和春、张国梁以及他们手底下那些逃兵贪墨的军饷,劫掠的脂膏!今日,本提分文不取,尽数分与尔等忠勇之士!凡愿随本督决死突围,搏出一线生机者,人人有份!”
校场上的老楚军,镇筸兵们盯着那白的银子和黄澄澄的金子,呼吸顿时都变得粗重起来。
至于向荣、和春、张国梁两人怎么会有如此之多的金银珠宝,也没什么人去细想深究。
邓绍良立刻带人按名册和序列,将金银珠宝逐一分发到每个士兵手中。
捧着沉甸甸的银锭金条珠宝,许多士兵的手都在发抖,士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回升。
向荣趁热打铁,带兵多年,他深知除了厚赏之外,还必须给这些人一个明确的希望,他们才肯真正用命,哪怕这个希望是虚幻的。
向荣一手指向南方,一手挥舞着他凭空捏造的公文,用极其肯定的语气高声说道:“弟兄们!贼军主力皆被牵制在北面、东面!据可靠探报,其南面营垒空虚!
长沙方面来报,江府台已率楚勇北上接应咱们,只要我们集中全力,一举冲破南面贼营,便再无敌踪!只要咱们过了新墙河,便有楚勇接应,便是通往长沙的坦途!到了长沙,我等皆可生还!”
向荣说得煞有其事,连他自己都差点信了这番凭空捏造的说辞。
这番话,如同一剂强心针,注入了这三千余精锐的心头。
身处绝境,没有人不喜欢听顺耳的话。
“愿随向军门突围!”
“杀出一条血路!”
“回长沙!”
呼喊声起初有些杂乱,继而逐渐变得整齐。
向荣看着这群被暂时激励起来的士兵,心中却没有半分轻松。
他比谁都清楚,以彭刚用兵之狡诈周密,南面营垒绝不可能真正空虚,新墙河、汨罗江等天险之处,大概率是短毛拦截堵防的。
至于江忠源率楚勇来源,更是不存在的。
这番说辞,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但,他已别无选择。
坐困孤营是等死,放手一搏,或许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生机。
向荣偏头看向邓绍良,决然道:“臣若,按照我们商定的计策,宰杀牲口家禽,全军饱餐一顿,分发口粮,以你部为前锋,本督亲自居中督阵,我们从南营方向,突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