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住!”
“听我号令!”
“放!”
没有繁琐的火绳点燃过程,没有弥漫的硝烟阻碍视线。
随着黄大彪一声令下,阵线上爆发出了一阵密集、清脆、连贯的爆响。
砰!砰!砰!砰!
这枪声远比清军熟悉的鸟铳声要利落得多,更可怕的是射击精度。
这一回,教导营一连的这些火铳手们没有刻板地遵守将敌人放进十八步内再开火的教条。
十八步那是对于使用清军的兵丁鸟铳的火铳手而言,毕竟那玩意儿准头奇差无比。
而现在,他们手中拿的可是斯普林菲尔兵工厂出产,带膛线的火帽枪。
不用火绳,不惧风雨不说,两百步的距离都能做到指哪儿到哪儿。
待冲锋的清军马队进入到一百三四十步上下的距离,黄大彪便下达了开火的命令。
直挺挺往前冲的清军骑兵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
冯子材只觉肩膀一热,左肩胛如同被巨锤狠狠砸中,紧接着右腿又是一阵剧痛传来,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闷哼一声,从马背上栽落下来,重重摔在泥泞之中。
冯子材满脸的不可思议,一百三四十步开外的距离,他甚至没看清对方是怎么开铳就中弹了。
他身边的骑兵更是人仰马翻,瞬间被扫倒一片!足足有三四十来人中弹落马,战马的悲鸣和兵丁的惨叫声瞬间取代了冲锋的呐喊!
“子材!”
张国梁在后面看得真切,心头猛地一沉。
他看到冯子材落地后,上半身顷刻间便被鲜血染红,在泥水里挣扎着,显然受伤极重。
“这……这是什么铳?!怎么可能打得这么准?!”
和春在后面看得目瞪口呆,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时骇然!
如果说百步之外有两三人中弹落马还可以归咎于短毛运气好,蒙中了。
三四十来人中弹落马,显然已经不是单纯用运气好能够解释得通的。
张国梁脸色煞白,第一反应是这些短毛用的是洋枪,尽管他此前从未见过能打得这么准的洋枪,忙喊道:“快撤!这不是普通的鸟铳!是洋枪!我们冲不过去!”
“散开!快散开!往山林子里跑!各自逃命!进了山林再集合”
和春此刻也顾不得总兵的体面了,声嘶力竭地大吼,自己率先一拉马缰,不顾一切地冲下官道,试图绕过前方的短毛兵,跑向远处的山林。
几乎就在同时,数发子弹劈头盖脸地朝和春打来,一发子弹擦着他的右臂飞过,一发则精准地射中了他的右腿,另一发则射中了胯下战马的脖颈。
和春的坐骑一声悲嘶,前蹄跪倒,将猝不及防的和春也狠狠甩了出去,摔得七荤八素,浑身沾满泥浆,狼狈不堪。
“和总戎!”
张国梁惊呼一声,目光急速在倒地挣扎的冯子材和摔得晕头转向的和春之间扫过。
电光火石之间,张国梁很快做出了取舍,冯子材虽是他的心腹爱将,但此刻重伤濒死,已是累赘。
再者,冯子材距离短毛兵又近,上前营救冯子材的风险过大。
短毛的火铳打得又远又准,专门挑带头的骑兵打,先是冯子材中弹,再是和春中弹,下一个保不齐就是他张国梁。
念及于此,张国梁心意已决,猛地一勒马缰,冲向离他更近、正在泥地里挣扎爬起的和春,同时对自己的心腹和和春的亲兵们厉声喝道:“快!护住和总戎!冯都司那边顾不上了!短毛的火铳太邪门,快撤,绕着短毛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