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彼得病了。”迈克尔说。
“他从不生病,这你很清楚。”
迈克尔颤抖了一下,靠近温迪低声说:“这个人可能根本就不存在吧,温迪!”如果不是迈克尔先哭了起来,温迪也真的很想哭了。
又到了一年春天,彼得来接温迪去大扫除。他居然不晓得自己错过了一年,这可真是奇怪。
这一次也是彼得和小女孩儿温迪最后的见面。因为他的缘故,温迪在很长时间内都极力遗忘过去以减少痛苦。在她获得自然常识奖时,她还认为是自己背弃了彼得。可是,一年又一年过去了,这个漫不经心的男孩儿再也没出现。当他们再次相逢时,温迪已经结婚了。至于彼得,已像她收藏幼时玩具的箱子中的一粒尘埃。温迪变成大人了,你用不着为她悲哀,她是那种希望自己快些长大的人,甚至希望比其他女孩子长得快一些。
男孩儿们都长大了,并无特别之处,也就没必要再谈论他们。无论哪一天,你都可以看见双胞胎兄弟、尼布斯,还有小卷毛走向办公室,手里拎着公文包和雨伞;迈克尔做了火车司机;斯莱特利娶了一位贵族小姐,他因此当上了勋爵;看到那位刚从大铁门里走出来的戴假发的法官了吗?那就是多多;至于那个满面胡须,从不给孩子讲故事的男子,他就是约翰啊。
温迪结婚时,穿了一件洁白的婚纱,腰间系了一条粉红色的缎带。奇怪的是,彼得并没有飞进教堂去阻止婚礼的进行。
时光飞逝,温迪生了一个女儿。这件事不能只用纸笔记载,而应该拿金粉篆刻下来。女儿的名字叫简,天生一副好奇爱问的机灵样儿,就好像她是带着许多疑问诞生的。等到她会说话时,她提出的多是和彼得有关的问题,而且她最喜欢听彼得的故事,于是温迪把能记起的彼得的故事都告诉了她。温迪是坐在发生过奇妙飞行的育儿室里讲这些故事的,因为这里已经是简的育儿室了,她的父亲只用了百分之三的低价就把这宅子从温迪父亲手中买了下来。
达林先生老了,不愿意再爬楼梯;达林太太过世了,已被人们淡忘了。育儿室现在只有两张床,一张属于简,另一张属于保姆。狗屋也不在了,因为娜娜已经死了,她是自然老死的。在她生命的最后几年,她变得执拗不易相处。她固执地认为,没有什么人比她更懂得如何照看孩子。
简的保姆一周休假一次,每逢此时,温迪就自己照顾简上床睡觉。那也是讲故事的时间,简有个很妙的方法,就是把自己和母亲罩进床单中,当作在一顶帐篷里。在黑暗中,她轻声问:“现在,我们能看见什么?”
“我什么也看不见啊。”温迪回答。她似乎有种感觉,假如娜娜还在,就会禁止她们继续交谈。
“你看见了,”简说,“在你小的时候,你就看见了。”
“小宝贝,那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温迪说,“哎,时光如飞梭啊!”
“时光也能飞?”聪慧的简问道,“和你小时候飞是一样的吗?”
“和我一样飞?知道吗,简,我已记不清自己是不是真的飞行过。”
“你一定飞过。”
“那美好时光,早已远去不见了!”
“妈妈,你现在怎么不能飞啦?”
“因为我现在是大人了,小可爱。人只要长大了,就会将如何飞行统统忘掉了。”
“怎么会忘掉呢?”
“因为大人不再天真无邪、快乐无忧了。只有那样的人才可以飞呀。”
“什么是天真无邪、快乐无忧呢?要是我能那样就太棒了。”
此刻温迪也许真的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了,就是那间育儿室。”她对简说。
“我就知道你能看见,”简说,“接着说吧。”
就这样,她们讲起那个特殊的夜晚,开端是彼得飞进育儿室来找自己的影子。
“这个傻孩子,”温迪回忆着,“他想把影子用肥皂粘回身上,可粘不上啊,于是他开始哭,我就被吵醒了,然后我拿针线帮他把影子缝上了。”
这时简插了一句话:“你少说了一小段。”这故事她可比母亲还要熟悉呢,“当你看到他在地板上哭时,你是怎么说的?”
“我从**坐起来,问他:‘孩子,你为什么哭啊?’”
“嗯,这就对了。”简满意地松了口气。
“之后,他带着我们飞行,飞到了乌有岛。那里有小神仙、海盗、印第安人,还有美人鱼的礁湖、地下之家和我的那栋小屋。”
“那你最喜欢的是什么?”
“我最喜欢的当然是地下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