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禅隐觉得亏欠了她,觉得愧对于她,因为当初那场巨变最后,池御鸣随着出远门的大舅与大舅母匆匆归来,只见家破人亡,池御鸣指着楚禅隐道,一切都是因为他。
楚禅隐觉得是他连累了她与她的家人,所以为了报那一命之恩,他不远万里而来,只为了给她一个避风港,他对她永远温柔体贴,是因为她的阿娘救过他一命。
那些她以为的温情与体贴,不过是楚禅隐心怀愧疚的报恩罢了。
面前之人明明唤着她的字,两人之间的距离明明如此之近,她却感觉好远,远到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清过眼前人。
“做噩梦了?”楚禅隐拿出干净的帕子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动作温柔仔细,语气温和。
赵佑宜看着他没有说话,两人对视片刻,默契地从对方眼前读出不同寻常的情绪。
他知道她恢复记忆了,她也知道他知道她恢复记忆了。
赵佑宜从床上爬起身,接过他手中的帕子擦汗,对着床上的赵知乐哄道:“乐乐先去姑父的房间帮姑姑找个东西好吗?”
楚禅隐知道赵佑宜有话要说,朝守在门外的下人招了招手,示意他把赵知乐抱去隔壁。
下人是池家的人,也算是把赵知乐从小照顾到大的,两人勉强放下心来。
“殿下。”赵佑宜第一次用这么平静的语调喊他,仿佛两人从前的温情与默契荡然无存。
楚禅隐唇边的笑容慢慢淡了,“看来表妹把当年的事都想起来了。”
赵佑宜沉默地点了点头,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当年她恨过楚怀琮吗?算不上,她怨过他,但是没有恨过他。
她知道这一切并非他所愿,他无能为力的事太多了,当时的楚禅隐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孩罢了,她的阿娘保家卫国、征战沙场多年,那时的情景,换任何一个晋国子民阿娘都不会袖手旁观。
她只是一时不知道怎么面对他,索性都忘掉好了。
而如今他们的关系与情感发生了太多变化,在此之前,她一边暗自告诫自己不应该信任一个无缘无故对自己好的人,一边又忍不住为楚禅隐的温柔体贴心动,连她自己都觉得矛盾,她没法说服自己去信任他,也没法说服自己去不爱他。
相比起如今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她宁愿他们只是萍水相逢。
她看不清他对她的好是发自内心还是出于愧疚,只能划清界限给彼此冷静的时间。
“当年的那群人是谁派来的?”沉默许久,赵佑宜开口问。
“是宋太后。”楚禅隐垂眸看着那方帕子,“多年前她与父王有过一段情,只不过她被先帝选中,父王当年没有争取,转身就娶了我的母妃,她对父王的无情与冷漠怀恨在心,故而想派人杀害父王的子嗣,兄长在王府无法下手,故而选中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