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兰特表示要找负责人。
“你说求见谁?”
“负责人。”格兰特坚定地说道。他不知道他们怎么称呼他们的领导人,是院长还是主教,他觉得称负责人就够好了。
“此刻教长大人不见客。”
“请你把我的名片送交教长大人,”格兰特说着,把一小方名片往格栅口递了进去,“并告诉他我有要事相告,请他拨冗接见。”
“红尘俗事并非要事。”
“你把我的名片交给教长大人,他看了可能会另有定夺。”
格栅门倏地弹回原位,这样的动作若是发生在一个并非这么神圣虔诚的所在,可能会给人粗鲁无礼的印象,而格兰特就这样被丢在阴暗的街上。威廉斯在几步远之外悄无声息地敬了个礼,随即转身离去。孩童的嬉戏声清楚地从邻街传了过来,但是这条巷子则杳无人迹。威廉斯的脚步声淡去之后又过了许久,门的另一侧才出现来人的声音。接着是门闩被拉开的辗轧声,以及转动钥匙孔的声响。(他们想把什么关在外面?格兰特纳闷。人生吗?或是不愿让那些误入歧途的心灵闯进来?)门被打开成一道刚好足以容身通过的缝隙,那男子请他入内。
“愿安宁与你和所有基督徒同在,并愿天父的护佑永远与你同行。阿门。”男子一边插回门闩并将门上锁,一边急急地念出一长串含混不清的话。此刻他如果唱出一段《偶尔对我歌唱》,得到的效果也会是相差无几,格兰特心想。
“教长大人尊驾可以见你了。”男子说道,走上石砌走廊在前面领路,脚上的凉鞋一搭一搭地拍在石板地上,显得颇为懒散。他引格兰特进入一间刷得粉白的小房间,这里面除了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和一幅耶稣受难图之外一无所有。他说了一句“愿平安与你同在”便关上房门,把格兰特一个人留在里面。这里面非常阴冷,格兰特希望教长大人不会为了惩戒他而让他在这里等上半天。
不过还不到五分钟门房就回来了,而且极为恭谨地弯腰带着他的教长进来。他又嘀嘀咕咕地念了一段祷词,才将两人留在房内走了开去。格兰特原本预期的是个狂人,然而他面前站的却是一位优秀的传道人,泰然自若、沉稳持重、老于世故。
“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吗,孩子?”
“我想在你的兄弟会中有一位名叫赫伯·歌陶白的——”
“这里没有人叫那个名字。”
“我也料想他在你们会里用的应该不会是这个名字,但是你一定知道这些拜入你门下的会众的本名。”
“从每个人一走进这扇门,成为我们一分子那天开始,俗名就抛却了。”
“你不是问我需不需要你效劳吗?”
“我还是愿意为你效劳。”
“我要见赫伯·歌陶白。我有消息要告诉他。”
“我没听过有谁叫做那个名字,而且加入了黎巴嫩树兄弟会的人,也不可能有任何‘消息’需要听。”
“很好。你也许真的不知道谁叫做歌陶白。不过我要找的人就在你这伙人里面。我必须请求你让我进去找他。”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召集全部的人出来让你察看吗?”
“不是。你们有那种所有修士都会出席的礼拜吧?”
“当然。”
“让我参加那个礼拜。”
“这是很不寻常的要求。”
“下一场礼拜何时举行?”
“一个半小时后午夜式就开始了。”
“那么我只要求给我一个座位,让我能够看见所有会众的脸。”
这位教长大人十分为难,并提及了圣堂的不可侵犯性,不过格兰特有意无意透露的动人但陈腐的圣堂惯例以及英王手谕依旧存在魔力的种种说辞,令他改变了心意。
“对了,可否告诉我——恐怕我对你们的规定和生活方式非常生疏——你的会众在城里有没有什么活动?”
“没有。除非是受慈悲心所驱使。”
“这么说修士们和外界完全没有交流啰?”果真如此的话,看来赫伯就要有一个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了!
“修士每个月有一次入世的机会,为时24小时。这是为了避免纯洁无瑕的团体生活会让修土养成自以为是的习性。白天的12小时他必须以许可的某些方式帮助同胞。夜晚的12小时必须待在一个地方独自静思。夏天的时候在户外,冬天则是在某些教堂里。”
“我明白了。那这24小时是——从哪一刻起算?”
“从午夜到午夜。”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