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我的网名叫守护神(2)
我把杜笑花和她妈妈送到春泽花园后,就把车停放在了小区附近,想从这里步行穿过中牌巷,再到案发现场看一遍,顺便步行去趟羊肉馆,看看能不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我下车一看,才知道春泽花园是一个新建的高档社区,已经建起的高楼有五六栋,旁边还在修建,小区的北面是一片低矮的旧平房,临街的墙面上写着大大的“拆迁”二字。旁边的一条小街口,挂着一张比扑克牌稍大的牌子,上写着“中牌巷”。我走进巷子,感觉很安静,周边的住户所剩无几,大部分居民搬迁走了。
巷子幽深狭窄,最多能容纳一辆大卡车通过。路面坑坑洼洼的极不平整,低洼处还积满了昨夜的雨水。巷子两边有好多条无规则的小道,像蜘蛛网一样把整个居民区网在一起。
来到案发现场,旁边放着几个垃圾箱,地上污浊不堪,看不出有搏斗的痕迹。我走访了几家周围的住户,问他们是否在昨夜听到过什么动静或看到过陌生人,他们都摇着头,没找到有用的线索。
站在巷子中,我脑海里突然闪出这样一个画面:大雨滂沱,小巷中的路灯忽明忽暗,大雨落在青砖铺就的地面上,立刻泛起无数个水泡。从幽深昏暗的巷道里走来一个人,身子摇摇晃晃,像是喝多了酒。他刚走到巷子深处,突然从旁边的巷口闪出一个穿雨衣的人,两人相遇时,穿雨衣的人一刀插进了他的心脏,他都没来得及挣扎,就倒在了血泊之中。然后,凶手又将尸首拖过去扔进了垃圾箱,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个画面,在我的脑海里一经出现,就无法将它抹去,它就像一幅连环画,定格在我的脑海。
凶手一定是个男的,个子与死者相仿,而且手上的力气很大,这表明他是一个干体力活的人,或者是个练家子。
那么,他为什么要杀死张山?是情杀?还是仇杀?
若是情杀,就会派生出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凶手与杜笑花有染,为了达到与杜笑花走到一起的目的,不得不铤而走险,杀掉横在他们中间的张山。或者,他爱慕杜笑花,知道她经常惨遭丈夫的家暴,为了替爱慕的人解除大患,才不得不下狠手,除掉了张山,有望能得到杜笑花的爱。如果这种可能存在,杜笑花就成了我们攻克的对象,必须要从她的社会关系入手,查清楚她是否有过出轨行为或者有交往甚密的男性。这是第一种可能,第二种可能是张山本身有了外遇,外遇对象的丈夫处于种种无奈,才不得不选择了这种极端的行为,将其杀害。倘若是仇杀,可能与张山得罪过什么人有关,也可能与张山的生意有关。
在下午召开的案情汇总会上,我向大家谈了我的这一想法。
“我同意方队的看法。”周小飞第一个表态,“上午方队与我接待了受害人妻子杜笑花,我感觉她身上疑点重重,不能排除有情杀的可能。”
我说:“具体一点。”
周小飞看了我一眼,才说:“第一,她貌似很坦诚,说出她丈夫张山经常对她实行家暴,表面上看,她把自己对张山的恨摊到了桌面上,让我们感到她的态度十分坦诚,可我总感觉这是一种伪坦诚,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好像在有意掩盖什么,只是我现在还说不出她到底掩藏了什么,只是一种感觉。第二,她把不在场的理由说得太清楚了,而且还建议让我们去她家,或者到广电网络公司去查她的有线电视观看记录。我们并没有质疑她说的不是实情,她为什么非要为我们的查询做好安排?她是在撇清自己,还是向我们诱导着什么?第三,张山是孤儿,张山死后,最大的受益人就是杜笑花。鉴于此,我觉得不能排除对她的嫌疑,虽说她把自己的不在场讲得很清楚,但是不是另有他人替她出面?或者是有没有雇凶杀人的可能?”
我点了点头,没有明确表态。我不想把侦破范围框得太死,广开思路,也许会多个出口。
一组的负责人李洪汇报了二元羊肉馆调查情况,他说:“张山的二元羊肉馆办得还不错,里面有三间包房,十多张台桌,一次能容纳一百多人,客流量还算大,每天都能达到二百人次。羊肉馆一共六位员工,除了张山和另一位后厨是男的,服务员、洗碗工、大堂都是女的。据他们员工说,这家店开了七八年了,口碑和生意一直不错,张山平时在生意上也很本分,与顾客相处也不错,喜欢喝酒,偶尔也去隔壁麻将馆打几圈,据说他的麻将水平一般,输多赢少,去年因为连着打了几场麻将,输了很多钱,因为没有及时偿还赊欠马大锤的羊肉钱,马大锤还上羊肉馆来闹过一场。
“他们说,当时两人吵得很凶,马大锤还放出话,要是再不偿还,小心一刀要了他的命。这真是一语成谶,张山真是被一刀封喉要了命的。这个细节很关键,我们必须搞清楚,马大锤到底是说说而已,还是从那时就真的结下了仇,直到昨晚瞅准了机会才采取了行动?
“我当时询问了羊肉馆的工作人员,她们几乎一致否认是马大锤干的。后厨的马师傅说,马大锤当时是气头上的话,就那么一说,第二天张山凑够了钱就让收银员小刘送给了马大锤,马大锤还笑着对小刘说,给你们老板捎句话,昨天我是喝多了酒,有些失礼。后来听说马大锤还主动与张山和好,还想继续给我们羊肉馆进羊肉,可张山却不干了,说有了新的进货渠道,不再进你的货了。从此,两个人好像再无来往,马大锤再也没有来过羊肉馆,我想马大锤不至于为了几句争吵就提刀去杀人吧?再说了,那件事都过去一年多了,他没有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去杀人。我准备找收银员小刘确认,他们说,小刘去年辞职了,回家结婚生孩子去了,后来新换了一个收银员,叫顾小玲。
“说到昨天晚上的事,收银台的小顾说,昨天打烊有点晚了,包厢里有一桌客人在喝酒,张山作陪,快到十一点钟才结束。后厨的马师傅也说,老板有爱喝酒的老毛病,喝多了酒就骂骂咧咧,变得非常难缠,员工们都知道他这个毛病,到了下班时间,就都走人了,餐馆里只剩收银员小顾和他值班。我问马师傅,包厢里的客人是什么人,他们和张山又是什么关系?马师傅说,包厢里的人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他们有搞装潢的,也有做木工的。张山和他们也是半生不熟,不过他们这些人爱在我们羊肉馆喝酒,来得次数多了,就成了老顾客。
“我们老板爱喝酒,也是在接待客人的过程中养成的,凡进包厢的客人基本上都要喝酒,等到客人酒过三巡,张山就以羊肉馆老板的身份去给客人敬酒。俗话说,烟酒是不认生的,他这一敬酒,自己也免不了要喝几盅,这样他不但自己过足了酒瘾,还可以促进客人的消费量。餐馆里的酒要比市面上的价格高出很多,要是摊上好酒,多喝一瓶就是多出几十块钱的利润。我们老板很会算这个账,所以,不管新顾客还是老顾客,只要他们一打开酒瓶,那股酒香味儿一飘出来,他就凑上去,笑眯眯地为他们敬一圈,自己再与他们碰几杯。”
“老李,节约时间,拣重点说。”听到这里,我忍不住提醒了一下。李洪有个东拉西扯的毛病,平时说话也这样,说着说着就跑题。李洪其实也不老,比我大不了几岁,只是他面相有点老,大家都叫他老李。
“好好好,拣重点,拣重点。”李洪谦虚地点了点头,马上回转了话题。
“马师傅说,昨晚结束后快十一点了,天还下着雨,顾客们有的开车走了,有的打着雨伞走了。张山平时不怎么开车,一是他家离这里很近,十来分钟就到了;二是他每天都要喝酒,酒喝多了又不能开车,所以,昨天他也没开车,那时候还下着雨,我赶紧拿过一把伞来,递给他,张山接过雨伞就走了,然后小顾也走了。我问马师傅,他们都走了,你呢?马师傅说,他平时就睡在餐馆,也等于替羊肉馆值班。马师傅送走他们,就关门上了锁,今天早上九点多钟,我们去时,他们好像刚刚开了门。我问他,昨天晚上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他在干啥?他说他已经睡了。我问,有没有人证明,他说没有。羊肉馆就他一个人。”
李洪介绍到这里便说:“我觉得不能排除马师傅的嫌疑。根据时间判断,他是最后一个知情者,很有可能在送走张山和小顾后,他并没有关门上锁回房休息,而是拿着一把割肉刀尾随张山,悄悄走进小巷中,撵上张山后,假装要扶他回家,趁张山不备,突然一刀捅入心脏,致使张山毙命。况且,从作案人的形体特征职业上来判断,他也符合条件,他可是一个成天与刀打交道的厨师。”
“如果马师傅是凶手,那他的作案动机又是什么?”李洪刚说完,周小飞就接了问。
“动机?”李洪说,“凭我多年破案的经验来判断,往往动机很明显的,却不是凶手。而表面上看不到动机的,才有可能是最大的动机。虽说现在还不知道他有什么动机,但是,我觉得随着案情的进一步深入,他的动机会显现出来的。
“我虽然没有见过马师傅,但是根据老李的描述,我感觉马师傅倒是一个话娄子,不像杀人凶手。如果一个刚刚杀过人的人,见了警察后,他的第一反应应该很紧张,很恐惧,不应该像他那样喋喋不休地讲述老板怎么讨酒喝那些不着边际的事。”周小飞还是固执地说。
会议室有人忍不住吃吃地窃笑了。
“杀人犯中什么样的人都有,谁能断定说话喋喋不休的人就没有杀人嫌疑?”李洪有些不服气地说。
看他俩各说各有理,我只好表态:“好了好了,你们不要争了,既然有嫌疑,就把马师傅列入调查对象,多条线索就有可能多出一线希望,这不是什么坏事。接下来要看看白拥军他们这一组了,如果能从监控上查到马师傅随后跟着出了羊肉馆,我们就可以马上实施抓捕;如果监控录像上没有看到马师傅出店,就可以排除他的嫌疑。”
李洪高兴地说:“好,我同意!”
周小飞也高兴地说:“这才是最有说服力的证据。”
负责调取监控摄像的白拥军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很遗憾,我们的调查结果可能令大家很失望,二元路二元羊肉馆直到中牌巷那一段路根本没有摄像头,中牌巷里面也没有摄像头。因为那一片都在拆迁范围之内,所以交警部门从来没有在那里安装过监控摄像头。”
我不觉有些失望地说:“你们一早上出去除了得知这里没有安装摄像头,就没有查到别的?”
白拥军说:“也不能说毫无收获,我们调出了三元路的监控录像,三元路与二元路只是一路之隔,但是,三元路有一个巷子叫西牌巷,与二元路中牌巷直接相连。我们调出了西牌巷口的录像,锁定晚上九点到十一点从三元路口进入西牌巷的一共十八人,其中十三人是女性,从衣着打扮看来,好像十一人是这一带租房的小姐,一人是骑自行车的大婶,一人是个老奶奶;男性有七人,一人骑着单车进入,一人踩着三轮车进入,五人是冒雨进去的,其中一人,是坐出租车到巷口后步行进去的。依我判断,从这里进入还不能说明他有问题,可能他就是这一带的住户,如果他进去后过一会儿再从这里出来,这就很难说没有问题。从张山遇害的时间算,他是夜里十一点钟离开羊肉馆的,大概是十一点二十分左右遇害。凶手有可能提前一两个小时就埋伏在那里,等作案后再返回。这个坐出租车的人,就是进去再返回的人。他是九点二十分进入,十一点五十五分出来,从时间上来讲是吻合的,这个人有可能就是一个疑点。”
我说:“二组沿线盘查的结果如何?汪岩,该你了。”
汪岩说:“前前后后走访了二十三人,询问了五家商铺,走访了中牌巷十四家住户,都没有盘查出什么结果。主要是昨晚下大雨,加上那么晚了,商铺和饭馆都关门了,居民入睡了,即使外面有什么声响,又被雨声遮盖了,所以我们劳而无获,没有走访出什么结果。”
汪岩说完,我起身刚走到黑板前,张局进来了。
大家一起扭头,张局伸出两只大手朝下压了压:“你们继续,你们继续,我刚去市局参加完会,不要受我的影响,讲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