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似对地形极为熟悉,加之又有烟雾做屏障,眨眼的工夫,已隐入了黑夜之中。沈昼带头去追,如雪继续留在我身边。
她说道:“夫人,这几个人身手怪得很,毫无章法。”我浅浅笑了一声:“自然是毫无章法,若是有章法,不就泄露了吗?”
“您的意思是?”
不一会儿,明宇上楼来。他不知道刚刚楼上发生了什么,关切道:“刚刚似乎听见有人喊着火了,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
外头的烟雾渐渐地消散,直至不见,只剩下戚戚然的黑夜和时时刮来的海风。云归见明宇走进来,方带着孩子们从犄角旮旯处走出来,她给我斟了盏茶,道:“夫人,怎么这一路光遇见奇奇怪怪的人啊?咱们没露身份,却步步都是凶险。”
我饮了口茶,对云归说道:“不夜郡的匪盗是真的匪盗,也确实是为了劫财。而郁洲的江湖中人,却并非真的江湖中人,也不是真的寻仇。”
明宇听见这话,忙问是怎么回事。如雪把刚刚的事情给他讲了一遍。明宇道:“我刚刚想跟姐姐说我那几个手下的事呢。那几个镖师好生难缠,不像是言语偶生冲突,倒像是故意找碴。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我那些兄弟们并非是滋事之人,不过是被迫自保罢了。后来,见打不过,又?了,求爷爷告奶奶,说要赔偿钱财。我才不要他们的狗屁钱财,让他们滚了。”
如雪道:“怎么这一环一环的,如此奇怪,怕是故意针对咱们这一行人的吧!”我沉吟道:“你注意到没有?方才,我话音刚落,问他是何方路子,那红腰带男子便迫不及待地回答,他们是红衣派的,那一席话太过于娴熟,像是诵记出来似的。”
说话间,沈昼回来了。说是捉到了一个红腰带男子,那人却在他眼前抹脖子了。
“尸体呢?”
“夫人放心,留着呢。”
如雪问道:“沈大哥,你可知红衣派是什么路子?”沈昼答:“红衣派是沿海一带颇有名望的江湖门派。掌门人是个女的,叫作红凤凰,因左脸有疤痕,那疤痕的形状似一条展翅欲飞的凤凰而得此诨名。红衣派常年与当地官府作对,但在百姓当中,口碑却颇好,很受欢迎。红衣派里人人腰间系一根红带子,使的武器皆是刀,刀上有凤凰,所以,他们又被称作红刀会。红衣派在江湖之中也颇有地位,人称,陆上的破天狼,海上的红凤凰,难分伯仲。”
破天狼,好生熟悉的三个字。沈昼知道我的想法,朝我点了个头:“是,破天狼就是昔年大内侍卫窦萧所创,后来传给了菜头大侠的那个杀手组织。”
“我猜测刚刚那几个人并非真的是红衣派的人,但为了稳妥起见,沈卿,你还是带着尸体去红衣派求证一下。具体该怎么做,你应该知道。”
“是,夫人。”
我沉思道:“事关重大,也许菜头会给我们提供一些线索。”
“嗯。”
沈昼离去后,我坐在窗口,凝神看外头的夜色。从三更,坐到四更。茶喝了一盏又一盏。眉头皱着,却松不下来。
明宇问我:“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预感,没有说出来?”
那些红腰带汉子的身手与话语中虽竭力掩盖却仍透露一二的口音在我脑海中盘旋。良久,我摇摇头:“我希望我想的,是错的。”明宇听了这话,眉头皱了起来。
我起身:“你去歇着吧。但愿沈昼查出的线索跟我想的不一样。”明宇道:“姐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心沉的人,既想到了那里,怕是一夜也难睡下。躺在榻上辗转反侧,苦得很,不如,我陪你下棋,到你有睡意为止。”
我点头。海风吹了一夜,烛影摇晃了一夜,我与明宇下了一夜的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