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吹得窗户时不时传来响动。我从梦中醒来,从床榻上坐起。云归见我脸上有泪,忙将帕子浸在热水里绞了,递给我。她关切道:“夫人怎么了?”我怅然道:“我看见先帝了。”
云归默不作声。烯儿听到了我的话,跑过来紧紧地抱着我。
巳时,我们一行人上了船,继续往南。烯儿跟我说:“母亲,我想让小张公子到咱们的船舱来,好吗?”灏儿也充满期待地看着我。张浔跟这几个孩子真是投缘得很。我看着他们的眼神,点点头。
须臾,张浔来了,他带来一捆长得跟芦苇颇像的水草,给孩子们编物件儿,孩子们都很兴奋。二公主离得远远的,并不靠前。只在灏儿说热的时候,她走上去拿帕子给灏儿擦擦汗。
张浔给灏儿编了一只小猪,胖胖圆圆的,栩栩如生,可爱极了。灏儿抱着那小猪唤我:“母亲,好看吗?”我点头:“好看,小张公子细心得很,知道你的生肖,便给你编了个小猪。”
灏儿将那小猪顶在头上,顽皮地晃来晃去。张浔笑了笑,接着编起来。我走上去看,他的手甚是灵活,那草来回翻飞着。
“这个,像是小马的形状,张公子,我猜得对吗?”
张浔刚想说什么,二公主挽着我的手道:“母亲,你仔细瞧瞧,那明明是小兔的形状啊。”
张浔听了这话,笑容凝固了一霎,复又如常道:“嗯,是小兔。”不多时,他做好了,递到烯儿手中:“大小姐,这是送您的。”烯儿接过那小兔,仔细端详,甚是欢喜。烯儿的生肖是兔。她素日爱穿白,总说自己也是一只兔。
张浔似要接着做,二公主却道:“刚我在外头瞧着,水里有鱼,还会跳起来,可好玩儿了。”灏儿和烯儿拉着张浔出去瞧,水草便被撇下来了。二公主没有出去,而是留在舱内陪我。
这孩子是极有眼色的。张浔原本想编的,是一匹小马。二公主是属马的。她的话七分硬、三分软,令他不得不改成烯儿的兔了。她刻意与他们保持距离,一丝一毫也不抢烯儿的风头。
云归笑问:“二小姐咋不跟着一起去玩儿?”二公主小声道:“我给母亲揉揉肩。母亲昨夜做梦了,想来睡得不好。”我笑道:“让云归给我揉就好,我眯一会儿,你念诗给我听。”我将手中的书递给她。
船在海上晃晃悠悠,到了黄昏的时候,明宇进舱来禀道:“姐姐,到郁洲了。”我起身,下船,船上的人皆走下来。
白日落尽,与孤鹜齐飞,天海相接,蔚蓝一片。海中央云腾雾绕,似仙山浮于万顷波涛之上。青山披翠,碧海泛波。众人且观且叹。
我们一行人歇在城中一家叫作“东海之滨”的客栈。
如雪收到沈昼的传书,说是官道上的皇家马车已歇在了越城,差不多跟这边是同步的。
东海之滨非常气派,东南西北四处楼宇,差不多有百余间客房,中间有一个大大的院子。
为了不惹人注目,我们皆穿得很素净,也未饰金银。看起来,与寻常游走各方的客商无异。
晚间,用过饭,如雪跟我说:“夫人,我总感觉这家客栈怪怪的。”
“怎么?”
“就是一种感觉,好像暗处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