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旧事
“为何?”我有些疑惑。“你们沈家跟敖家是世交,且你又是朝中一品大员,是门第配不上,还是人配不上?平宁伯夫人为何说这样的话?”
沈昼听了我的话,有些尴尬。
我讲的是他跟如雪的“般配”问题,从姻缘的角度。而他原本想表达的,是如雪的母亲对他的不满。
他低头沉吟了一会儿,答非所问道:“太后,您是不是以为微臣有意与敖府结亲?”“难道你并无此意?”我坐起身来。
沈昼刚待回答,恰云归递了盏茶进来,他便止了口。
我接过,打开茶盖,闻了闻,停住,问道:“今日的茶是新进的。”云归笑:“太后真厉害,只轻轻一闻,就知道这茶不是素日里喝的。那您尝尝看,再猜猜,出自哪儿?”我浅啜了一口,一股兰香从唇齿到腹中。我又看了看盏中汤,嫩芽朵朵,汤色绿而明亮。“茶中有春韵,又带着几分潇洒高洁,倒像是出自层峦叠嶂、岩石嶙峋之地。传哀家的话,今年选的贡茶不错,赏内廷监掌事珍珠半斛。”我笑道。云归道:“太后好大的赏,一盏茶竟换您半斛珍珠。只可惜您赏错了人。”
“哦?”
云归指着茶道:“这不是内廷监的贡茶,是一个新上任的京官儿送进来的。他说此茶名叫桐君岩。”新上任的京官儿……我猛地想到了。
“可是叫邹伏?”
“正是此人。”
犹记得上次他送茶来说的“让太后舒舒心”之语。
我来了兴趣:“这回他可说了什么话?”云归道:“他说,薄摊吐芳,轻炒保色,理条造形,轻揉促质,低温透香。这话奇怪得很,奴婢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再三问了传话的内侍,是这二十个字没错。”
“薄摊,轻炒,理条,轻揉……这些都是制茶的手艺,他说这些做什么?”
我又喝了一口,兰香比之第一口更为浓郁。
云归说:“他说太后您一定会明白的。这人两次送茶给太后,都搞得神秘兮兮,竟不知是个什么来头。”
我将那二十个字在口中反复咂摸,突然明白了。制茶之道何尝不是治国之道呢。薄薄地摊开,轻轻地炒,乃施爱民之政。理条,将各项公务,朝堂上的群臣摸透。轻揉,恩威并施,将一切握在掌心,把控住力度。
最后一句就更有意思了,低温透香。待捏在手心揉得差不多了,就该将温度降下来,才能透香。这句正是影射了现在的时局啊!
大乱之后,必大治。
眼前的几片云雾消弭,日头洒下来。杏花落在地方,宛如晴日落雪。我转头向沈昼说道:“上回送雪水云绿,此次送桐君岩,说的话句句语带双关,此人不容小觑。若非阿谀奉承,便是能人异士。沈卿,回头让玄离阁查一下邹伏的资料给哀家。”
“是。”沈昼答应着,准备离去。我叫住他:“等等,把你刚刚想说的话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