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一下子红了,但犹鼓起勇气说道:“儿臣知道。但太后母仪天下,乃九州所有百姓之母,自然也就是儿臣之母。儿臣斗胆,叫您母后。”
我拨弄着手上的玉石扳指,打量着她。有成灼的前例在先,我并不打算贴上心肠,去对这个孩子。只觉顾得上规制体面、不叫人非议、能对得起成筠河的嘱托便可。
“你小小年纪,倒是很会说话。”
“儿臣所言,发自肺腑。”
“你知道你的母亲宁采女是如何死去的吗?”我似漫不经心地说道。这种大事,我不信她没有听说过。不管在哪儿,都不缺爱搬弄是非的人。她看着我:“所有人说的话,儿臣一概不信。儿臣只信,父皇英明,早有判断。既然父皇站在您这一边,那自然您是对的。”
若此时,她诋毁亲生母亲,来拍我的马屁,必然会让我反感,也会觉得不实。但她说“只信父皇英明”,一切搬出成筠河来,便让人挑不出岔子。且相信父皇,也符合她的童稚。不信父皇,又能信谁呢?
我目光略略柔和下来:“你从未见过你的父皇。”她沉默了一会儿,用右边宽大的白袖袍擦了擦眼泪,断掌的左手下意识地蜷缩着:“见没见过,父皇都是儿臣的父皇。儿臣虽养在祁王府,但儿臣无一日不祝祷父皇平安。听闻父皇崩逝的消息,儿臣握着申公公送来的小木马,哭了很久。”小木马。二公主是属马的。
成筠河一向喜爱雕刻,我是知道的。原来,他还偷偷刻了一个小木马。到底是他的女儿啊。我叹了口气。
“起来吧。”
“谢母后。”
她从地上起来,揉了揉膝盖。是我疏忽了,让她跪了这么久。
“你在祁王府开蒙读书不曾?”
“五皇伯说,女儿家不必读书,未曾给儿臣请先生。儿臣只偶然翻翻书,瞎猜猜。”
我笑笑:“读书可不能靠瞎猜。日后,你便跟你大姐一起去尚书房的抱厦读书吧。你炽儿堂哥,还有皇家的一些旁支子弟,都在。”
“谢母后。”她又要磕头,被我拦了一下。我唤来贴身伺候烯儿的老嬷嬷:“带二公主去沐浴,找些合身的衣服给她穿。以后,便让她跟烯儿同住吧。”老嬷嬷答应着,下去了。
我自始至终,对她友好而疏离。云归说:“这丫头看着倒懂事。”我淡淡笑了笑:“再大些,才能瞧得出来。烯儿有了伴,但愿能开朗一些。”
正说着,明宇走了进来。“如何?”我问道。
“臣弟往她口中塞了断肠蛇,那小蛇来自西域,两个指甲盖大小,异常灵活。进了人的腹中啊,一口一口地吃人心肝。吃饱了,便会再大一寸,然后,再继续吃,那种滋味儿啊,习武多年七尺高的汉子都受不住……”
我听着便觉恶心。想来那是怎样的酷刑。
明宇神色凛然道:“不止如此,臣弟还用铜线缠住她的手,放在烛火上慢慢地烤……”
铜线传热。那种灼烧感一寸寸地入肤。
“招了?”
“招了。”
算来,也磨了数个时辰了。
“是谁?”
“平西王府的人。”
我一惊:“怎么可能?常灵则已然半痴,难道他是装的不成?不像啊。难道哀家看走眼了?”我从榻上猛然站起来,伤口一拽,疼得我倒吸一口冷气。
明宇扶我坐下:“姐姐勿急。常灵则的确是废了。做这事的,是他身旁的那个老内侍。那老内侍这些年一直负责外线联络,手中很是有些资源。这个老婆子便是从前为他效力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