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乾坤殿点着蜡烛,成筠河坐在厅当中的椅子上,我站在成筠河的旁边,灼儿跪在地上,处理完“贼人尸体”的敖羽走了进来,亦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
云归将灏儿抱到内殿哄睡了。
成筠河沉默良久,开了口:“灼儿,此处没有外人,你便如实交代吧。”灼儿已经冷静下来,大约是想到了什么。他开始咬紧牙关,矢口否认。“父皇,儿臣是被栽赃的,儿臣是冤枉的,父皇……”
成筠河摇了摇头。纵便是他有心偏袒,但事实摆在眼前,如此明白。“灼儿,那个刺客死之前,还在说着有负太子殿下,你当真不认识他吗?”
灼儿又爬到我身边:“母妃,连您也不相信儿臣吗?母妃,儿臣什么都没有做啊……”他想了想,说道:“那刺客死了,那老嬷嬷还在,说不定,说不定他们都是一伙儿的!只需,只需拷打那个老嬷嬷,便明白儿臣是无辜的了……”
成筠河摆摆手,小申传了内廷监的管事过来。内廷监的管事带了当值录,上面写得清清楚楚,那个老嬷嬷确是今晚被安排到圣湖做事的。这当值录一般都是提前七日做好,所以,是不可能临时造假的。
“灼儿,你还有什么借口?到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了,你还打算攀咬谁?”
灼儿不吭声了,坐在地上发了愣。
成筠河说道:“你现在应端正自己的态度,求求你母妃,莫与你计较。所幸你三弟无事,便当作一场闹剧,你要好好反省自己。”这话表面是指责灼儿,实际上在偏袒灼儿。
“杀弟”这么大的事,一句“闹剧”就带过了。成筠河握着我的手:“星儿,灼儿年纪这么小,一时糊涂。还好,灏儿没事,咱们就原谅灼儿这回吧,下次,若有下次,定不轻饶。”
我能说什么呢?我苦心做了这场戏,为的不就是震慑一下灼儿、震慑一下灼儿身后的人,顺便用“事实”让成筠河心中戒备起来吗?我本就不是想要灼儿的命啊。
我走上前,摸着灼儿的脸:“你跟你三弟一样,都是我的孩子。母妃不跟你计较。但你要明白母妃的苦心。”
我说得已经很明白了。这孩子能领悟吗?
成筠河听到我这么说,松了口气,呵斥灼儿:“还不快给你母妃磕头!让你母妃受惊了!”
灼儿哭着磕了几个头。成筠河一挥手:“你下去吧。”然后又吩咐敖羽:“今日的事,不要外传。”敖羽答应着,告退了。
纵是如此,这件元宵之夜的宫闱秘案还是传遍了朝野。毕竟,那晚御花园中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人多口杂。最难堵的,便是悠悠之口。
“太子器小,不容幼弟。”这是大多数人对此事的评价。
第二日,尚书房内,我低声问敖羽:“楚鸣手底下那个人处理妥当了吗?”他回道:“已经好端端地送出宫了,娘娘放心,心口刺的那一刀是虚张声势的,他们江湖人,最是懂得分寸的。溅出来那些血,是鸡血。”
我点点头:“方辉那边处理得怎么样?”敖羽笑笑:“楚大哥那边您就更不用操心了。方辉的爱妾被绑架,楚大哥引他到了京郊的荒山,没个三四天,这事儿是消停不了的。”
贸然出了这件事,灼儿定以为是常灵则的人暗中操作的。他不确定,所以心虚。方辉是他们沟通的桥梁,方辉出了事,他们之间无法及时互通消息,只能靠猜测了。说不定常灵则以为是灼儿自己愚蠢,迫不及待要杀弟弟。行动失败,逮不到狐狸惹一身骚。
我喝了口武夷茶。一抬头,瞥见庭院中的枯树不知不觉中竟长出了嫩芽。
冬去也,春风依不度。这是我给灼儿最后一次醒悟的机会。但愿此后,不增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