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底的时候,满宫里流言蜚语,再加之成筠河从不踏足云梦阁。大伙儿纷纷揣测,说什么的都有。巧云虽怀着皇嗣,然而在宫里走到哪儿,接收的目光不是艳羡,而是指指点点。
十一月七日,是本朝太祖的祭日。
麾垣三十八年的十一月七日,太祖皇帝在淮水边的战场中箭身亡。先帝继承太祖遗志,继续作战,七日不休。场面惨烈之至。此为朝册上著名的两淮战役。圣朝因此,统一南北。
这一天,太皇太后带着后宫诸人,成筠河带着朝中大臣们,通通前往皇陵祭祀。
这是皇陵拓延竣工以来,最盛大的一次祭祀活动。
巧云因身怀有孕,太皇太后恐她禁不得车马劳顿,命她留在宫中。
五殿下成筠涛因早起吃坏了肚子,拉得几近虚脱,也没去成。
待傍晚时分,一行人从皇陵归来之时,一个小内侍小跑着到皇舆前来禀告,说是今日未时,一个巡逻的侍卫途经云梦阁,看一男子身影翻墙而进,疑是盗匪,立即上前抓捕,逮个正着。谁知竟是五殿下。侍卫不敢轻举妄动,将人扣在云梦阁,等陛下发落。
成筠河面色阴沉。不喜欢是一回事,被人觊觎又是另一回事。巧云再不得宠,也是圣上的麒贵人,老五这是做甚?
他大踏步走进云梦阁。这是他第一次踏进此处,竟是来处理这等事。
老五看见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六,六,六弟……不,圣上,这是个误会,愚兄有冤。”一旁的巧云一脸无辜道:“圣上,臣妾完全不知发生了何事啊。”
成筠河看着老五,一字一句道:“五哥,孤只问你,好端端的,你翻墙进云梦阁做什么?不管你说你如何冤枉,侍卫是在云梦阁抓住的你,这一点毋庸置疑。”
五殿下自从被狼咬断手臂,据说精神时常间歇性地失常。白日里安静些倒还好。但夜里时不时做噩梦。因此,太皇太后命人在他的卧房内彻夜掌灯。受了这么个刺激,胖老五又不好了。他抱着头,尖叫着,一脸痛苦状。
成筠河刚想说什么,董太妃搀着太皇太后走进来。
“小六,你就是这么逼你哥哥的?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内平外成。你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太皇太后颤颤巍巍地说道。
成筠河声音冷冰冰道:“皇祖母这是何意?难道是嫌孤对五皇兄不够恭敬吗?到任何时候,都是先君臣,后弟兄。何况,事实当前,孙儿只是想问问清楚。”
胖老五见太皇太后来了,忙躲到她身后。董太妃抱着他,哭道:“我的儿,你定是淘气,摸不准方向,才跑到这云梦阁,你快跟圣上解释清楚啊。”她倒是很会说话。一句“淘气”,把这么严重的风化事件遮过去了。
太皇太后说道:“小六,你五哥是个病人,禁不起这么折腾,哀家先带他回萱瑞殿了,你再有什么疑问,打发人到萱瑞殿来问吧。”
皇祖母如此包庇,成筠河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再加上这段时间以来,他耳朵里听到的风言风语,似乎眼前的一切都成了罪恶的佐证。他的脸色阴霾极了。他瞟了一眼巧云已经稍稍隆起的小腹,一甩袖子,回了乾坤殿。
巧云拉住我:“贵妃娘娘,求您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臣妾是冤枉的……”
我轻轻笑笑。胖老五每天早上都要吃一碗溏心蛋,半路悄悄拦住这碗蛋,给他下泻药,让他拉肚子,去不得皇陵。再让小宫女谎称云梦阁的人,前去告诉他,巧云有事要与他商量,恰好宫中主位都不在,大好的时机。自从巧云去了云梦阁,胖老五亦是非常惦记,听到小宫女这么说,连忙就去了。为了掩人耳目,胖老五选择了翻墙。而沈昼手下的侍卫早就绕着云梦阁的四周暗中围了一圈。他刚一上墙,就被捉个正着。
这一切,当然都是我计划好的。
我将嘴贴在巧云耳边说:“妹妹,你多保重啊。”说完,就离了云梦阁。
乾坤殿里,成筠河用手扶着头,恰好有楚地刚递来的折子。他闭上眼:“星儿,这份折子,你替孤看看。”
“臣妾不敢。”
“你看吧。孤许你看。”
我打开那折子,原来是废后骆静姝殁了,湖广刺史白予峰上报,向朝廷讨封,以骆静姝母仪二十三年为由,乞求朝廷加高丧仪规制。
呵。杀一儆百的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