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后妈
殷贵妃扑在龙榻上哭得肝肠寸断。一会儿喊着“我那苦命的小七”,一会儿喊着“我那忠心耿耿的父兄”,转而又泪光盈盈地看着龙榻上的男人“我最放心不下的圣上”……
圣上咳嗽两声:“有什么话好生说就是。”
殷贵妃不过才二十来岁的年纪,是圣上最年轻的一个妃嫔,也是容貌最艳丽的一个。平素圣上对她颇多娇纵。纵得她爱耍小性儿、爱撒娇。现今七皇子6岁了,她还把自己当作少女一般。也难怪后宫中的人都多多少少地厌着她。家世、宠爱、容貌、子嗣,都让她占尽了。却不知收敛,举止张狂,嚣张跋扈,蛮横娇纵。
此时,她擦了擦泪道:“圣上,臣妾这几日可是受苦了,您可要给臣妾做主。皇后她想弄死臣妾。那天打了臣妾好大一个巴掌,您瞧瞧,您瞧瞧……”她把脸凑了上去,依稀还有巴掌的痕迹:“臣妾从殷侯府的娘家,到宫中给您做妃子,活了二十多年,从没挨过这样的毒打。”
“妖精。”骆静姝冷哼一声。圣上定了定神,说道:“雨棠,皇后说这药是从你宫里搜出来的……”“不,臣妾根本不认识这药!”殷贵妃喊着。
“孤知道这不是你做的。刚刚这小宫女的口供已经明明白白。可皇后说,她做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那么,孤问你,你可有什么地方惹恼了皇后?”
殷贵妃心虚地低下头:“我……我并不曾……”骆静姝指着她:“是你,是你布下的陷阱。你明明知道本宫在乾坤殿和棠梨院安插了人,你故意让她们带出话来,说圣上不日将会废太子,立你儿子成筠涵为太子。所以,所以,所以本宫才先……”她想说的,是先下手为强。
圣上的声音冷得像寒冰。“所以你才不择手段,狗急跳墙。”骆静姝眼神飘忽,倒在地上。算来,她年近半百了。再也不是在西湖上翩然起舞的年纪了。她正位中宫多年,用黄金的铠甲把自己一层层裹住。无论在什么场合,她都是端庄地笑着,那笑成了她的面具,旁人看不清她的喜怒哀乐。在精致的妆容底下,是一个女人对岁月无望的挣扎。
“圣上,臣妾碧玉年华西湖边遇见您,给您生下皇长子,在这宫中熬了一辈子,到头来,就剩下一个狗急跳墙。臣妾是狗,您是什么?”她笑着,那笑带着轻蔑,似乎这满屋子的人,她全都不放在眼里。
“老货,你的嘴巴放干净点!”殷贵妃走上前去,欲趁机报了上次扇耳光的仇恨。谁知,她的巴掌还没举起来,就被骆静姝紧紧地抓住,往后使劲儿一推,倒在地上。
骆静姝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但愿殷贵妃你花容月貌,一辈子都不会有老去的那一天。本宫是老了,没错,可本宫一日不死,你一日住不进中宫。你再好的家世,又能怎样?你还是个妾。妾。懂吗?你在娘家的时候,你的母亲殷夫人有没有教过你为妾之道?本宫有天大的不是,自有圣上裁夺,轮不到你说三道四。没规矩的东西!”
她捏着殷贵妃的下巴,又大力地甩开,像是甩开什么脏东西。
“花开红树,草长平湖。风日晴和,佳人意好,夕阳箫鼓,忽见船归……”她突然唱起了歌。那歌声凄婉缠绵。风日晴和人意好。那是她和圣上的从前吧。
西湖边的美景,美人英雄两相知。
“静姝,孤这些年待你不薄,你不该安插奸细在孤身边,又听信了奸细的话……”
骆静姝的眼泪落下来:“我怕,我怕啊,君王的女人太多了。斗垮了一个,还有一个。可我却越来越老了,斗不动了。后宫的女人给你生了一个又一个的皇子。我能怎么办呢。”圣上看着她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所以,你就忍心对孤下杀手?”
骆静姝无话可说,闭上眼,眼泪打湿了她的妆容,越发显出老态。君上说:“静姝,你以后就在凤鸾殿思过吧。什么时候你想清楚了,或者,什么时候孤想清楚了,你再出来。在此之前,咱们不必再见了,徒增伤感。”他没有说废后。可他话里话外,都透着一个意思:幽禁。
太子成筠源爬到龙榻边:“父皇,求求您饶了母后,母后她就是一时糊涂……”殷贵妃慢条斯理地说道:“一时糊涂就敢要圣上的命,二时糊涂还得了?”
君上喊了声:“都住口!”他指着太子:“筠源,你身为太子,在父皇病重期间,由着你母后胡来,却不加劝阻,你哪有半点为君之风?如今,还有脸求情?”一席话唬得太子大气也不敢出。
屋子里其余的人,各怀心思,也是一声不敢吭。
骆静姝被侍卫带走了。太子也被君上谴责回东宫“静思己过”。
殷贵妃自以为这一局自己完胜,扬扬自得。哪知,刚处理完皇后和太子,圣上便厉声问道:“你四处散播孤废太子的谣言,是何居心?!”殷贵妃被吓了一跳,委委屈屈地说着:“臣妾就是骗一骗皇后……”
“此等关乎江山社稷的大事,岂容你一个后宫妇人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