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示意内侍们拿绢将她的嘴堵上。
我吩咐旁边的人:“殷太妃因悲伤过度,骤然病倒,故而无法出席先帝的葬礼,你可明白了?”
“明白。”
“将七殿下从棠梨院接出来。他是圣上的兄弟,焉能与疯妇一处?送到董太妃那里,由董太妃教养吧。”
“是。”
一个小内侍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我一看,正是小发的哥哥,菜头找来的内应,从前替二皇子联络棠梨院的人,瑶池殿的扫地内侍。他看见我,便说:“陆掌事,吴贵妃自尽了!”
“什么?”
我大踏步地走到瑶池殿。果见吴贵妃躺在**,峪王妃在一边哭着。
吴贵妃是吞金而死。
我在宫中一年,只见过吴贵妃寥寥几次。她很少露面,充满了神秘感。宫中诸人说她疯傻,不过是她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吧。二皇子的执念,很大一部分,应该与他的母亲有关。她蓄势待发,原指望自己的儿子能一举拿下皇位,吴家能够扬眉吐气。
不承想,事败。她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力量了。
“我会向圣上进言,厚葬吴贵妃,以贵太妃之礼。”我向峪王妃轻声说道。
她仍是哭着。这个女人,在我的印象中,大事来临,只知哭泣。她抱着她的儿子,对我说道:“只愿圣上,能留炽儿一个平安。”“那是自然。”我点头。
瑶池殿院中的槐花落了。门口的竹林,还是那片竹林,依旧苍翠。我似乎听到成筠江跟我说:“要么,做本王的女人,要么,做本王的敌人。”我做了他的敌人,在最后一刻,举刀杀了他。
数百日的光景罢了,瑶池殿还是那个瑶池殿,宫中却已改天换日。
丧仪威严而庄重。因成筠河成了新帝之故,姜娘娘以“圣母”之名,得以被奉为后位,安置在先帝身畔。两广总督邬启进言,姜后诞育圣上,功在千秋社稷,灵位应在无子无女的赵后之上。
成筠河怒而斥之:“阿谀奉承之徒!赵后,乃早年间皇祖指婚,作配皇考。虽无子,早逝。但她乃皇考原配嫡妻,孤之嫡母,在祖宗礼法之上高于姜后。孤初初继位,怎能行此悖逆之事?邬卿此言,是要置孤于不忠不孝不义之地!”
邬启慌忙磕头。眼前的新帝没他想得那么草包。他只是仁义,不是糊涂。
办完了丧事,一群大臣在尚书房商量着新君的年号。
经过一番商议,定了年号为:长乐。
成筠河从尚书房出来,已经很晚很晚了。
月亮升起,又淡了。我掌着灯,在尚书房门口的长廊等着他。
他熬得眼里全是血丝。看见我,他笑笑道:“星儿。”
“圣上。”
他将头靠近我的耳边:“以后无人处,你还叫我筠河。我喜欢听你叫我筠河。”
我一愣。他跟我,没有称孤。
“星儿,以后咱们私下里,我就不称孤。因为有你,我便不孤独。”
“筠河。”我看着他。
“都过去了。我们以后好好的。”
我点头。这一刻,我又有了从前的感觉。我跟成筠河是亲近的,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
“吴贵妃自尽了。我想让你收养炽儿为义子。”
他似乎很诧异:“我还以为你会劝我斩草除根。”我摇头:“新朝初立,恩威并施,奖罚并行,才能张弛有度。宫廷对外宣称,二皇子是火灾意外身亡。何况,炽儿是先帝的长孙。咱们得善待炽儿,方能堵天下悠悠之口。”成筠河点点头:“听你的。”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我让人给你定做的耳环。你总戴那一副,我看都旧了。”
“这几天大事情这么忙,你竟还惦念这等小事情。”我挽着他的手臂,将脸贴在他的衣袖上。
夜里的风将我额前的头发吹乱了些许,他伸手替我捋了捋。我摸了摸耳朵上的水滴耳环:“不过,我耳朵上戴的这个,是我母亲生前给我的,我戴了好些年,未曾取过,习惯了。”
他打开盒子,冲我笑。盒子里,是一对繁星耳环。每一串上都镶嵌着许多颗小星星,用精致的宝石做成,闪着光。
“这是星河。”此刻,成筠河的声音,像这温柔的晚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