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用你说,当然是半夜,我是问几点钟?”
“确切的时间,不仔细回想一下怎么知道啊。”
妻子还是打算继续回想下去。但是,巡警不过是走个形式,随便问问,至于那贼几点进来的,根本无关他的痛痒。他觉得主人夫妇随便回答一两句就行了,撒个谎也没关系,然而主人夫妇老是傻里傻气地互相询问,于是巡警有些不耐烦了,问道:“这么说,被盗时间不清楚了?”
于是主人以他特有的腔调答道:“可以这么说吧。”
巡警没有笑,说:“那么,请你交一份失盗申报表。写明‘明治三十八年某月某日,锁好门窗就寝后,盗贼将某套窗摘下,溜进某室内,盗走几样物品。特此申诉。’这不是申报,是申诉,最好不写台头。”
“被盗物品需要一一写明吗?”
“是的。外褂几件,价值多少,这样列成表呈报。——我进屋看也没有什么用,已经是被盗之后了嘛!”巡警淡然说完就走了。
主人将笔砚拿到客厅中心,让妻子坐在自己面前,用吵架似的大嗓门儿说:
“现在我要写失盗申诉书。你把被盗物品一件件地说来!快说呀!”
“哟,真是的。居然还叫我‘快说’,你这么耍横,谁还肯说?”女主人只系了条细带子,一屁股坐下。
“你怎么这副样子!活像个没人要的卖笑女郎!为什么不系腰带?”
“你若嫌这带子难看,就给我买一条来。什么女郎女郎的,还不是因为被偷了,有什么办法!”
“连腰带也被偷了去吗?可恶的盗贼!那就从腰带开始写吧。丢的是什么样的腰带?”
“什么样的腰带?我能有几条啊?就是黑缎子面、绸子里的那条呗!”
“好的,黑缎面绸子里腰带一条。——值多少钱?”
“六元左右吧!”
“还了得,系这么贵的带子。今后要系一元五角左右的!”
“哪有那么便宜的带子啊。所以说你这个人没有人情味嘛。不管老婆穿得怎么邋遢都不在乎,只要把自己打扮好就行。”
“行啦,还丢了什么?”
“捻绸外褂。那是河野的婶子送给我的纪念品,所以同样是捻绸,和现在的捻绸不是一个档次的。”
“没工夫听你讲解。值多少钱?”
“十五元!”
“穿十五元的和服外褂,太不合身份了!”
“那怎么了,又不是花你的钱买的!”
“还有什么?”
“黑布袜子一双。”
“是你的吗?”
“是你的呀,两角七分买的。”
“下一个。”
“山药一箱。”
“连山药也偷去了?他是想煮了吃?还是做成山药泥吃?”
“我哪知道他想怎么吃,有劳你到窃贼家跑一趟,问问他吧!”
“值多少钱?”
“我可不知道山药的价钱。”
“那就写上十二元五角左右吧。”
“这也太离谱了,就算是从唐津挖来的山药,也不可能值十二元五角啊。”
“你不是说不知道吗?”
“是不知道,虽然不知道,可是十二元五角,也太过分了。”
“不知道价钱,又说十二元五角太过分,是怎么回事?完全不合逻辑啊。所以,我才说你是奥坦钦·巴列奥略[121]呢。”
“你说我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