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先生,你可知道,在这个岛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牛贲喝下一口水后,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
“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事?”我对于他这句有些唐突的话感到不理解。这句话从句意上似乎有些不合文法,简直不知道他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牛贲根本没有在意我的反应,而是紧张地又扫视了一圈我的房间,忽然凑近我的身边压低声音说:“这个小岛,是被诅咒的地方……”
“哦?”我装作诧异地后退了一下,心中却马上想起了顾命生手稿里的那句话——“金环岛:那是个被诅咒的地方。”
“说出来你可能不会相信,我觉得我们都不该来这里,”牛贲又喝了一大口水,继续说道,“那个遗冢,根本不是什么古坟,那是前些年才立起来的新墓啊。”
我感到牛贲此时说话似乎没有什么逻辑,他依旧紧张,紧张到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水。从登岛开始我就觉得这个人多少有些神经质,现在看来,他的精神一直处于高度戒备状态。
“这个节目组有问题,每个人都有问题,”他依旧十分神经质地哆嗦着,犹如得了疟疾的病人,“会有意外的,一定会有意外的,从上岛的时候起,我就觉得有问题,这里边一定有问题……”
……
后来牛贲又说了许多不着边际的话,我甚至认为他在梦游,他充满牙菌斑的牙床和肥硕的大脸一直保持着激动,和白天我看到他作弄顾雯雯时判若两人。可能他也看出了我的困倦乃至不耐烦,在我房间里洋洋洒洒说了不短的时间后,牛贲起身向我道别。
“牛先生,你是不是之前来过这里?”鬼使神差地,在他离开房间门口的时候,我忽然问了这样一句。
牛贲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机警地朝门外扫了一眼,再度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晚上,我是说晚上,不要随意出去走动,也许会发生,会发生很奇怪的事情。”
说完便匆匆地回自己的房间了,我听到他重重地关上了门,马上将门反锁,身后楼上顾雯雯的吟唱也接近尾声,我瞧瞧墙上的挂钟,竟然已经快到12点了。我回身收拾着自己的洗漱用品,时候不早了,一丝困倦感忽然袭上心头。
外面的强光航标此时自动减弱灯光,我拉上阳台的窗帘,正半躺在床头准备翻阅手稿,忽然听到门外的木地板上,传出一阵有些奇怪的声音。
叮、咚……叮、咚……
很有节奏感,好似人走路的声音,但那种金属和木质地板相碰的声音断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我侧耳细听,那种声音似乎由远及近,缓缓朝我的房间外走来。猛然我心里一震:我们这一排房间最边上的210室,现在可是一个人都没有啊,而那个声音,可不正是从210室那边传来的?
我顿时感到身上的皮肤一紧,精神迅速集中,我缓缓走到房间门旁,一动也不动。
叮、咚……叮、咚……
那个声音慢慢地接近我所在的203室,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开门的时候,声音戛然而止,似乎,在我房间门外停下了。
我大气不敢出,连双脚也似生了根一般,再也无法移动。
我甚至感到,在门外,有一双直勾勾的眼睛正在观察着我,我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就像下午我拧开203的房门时,听到的那一声叹息。
“会有意外的,一定会有意外的,从上岛的时候起,我就觉得有问题,这里边一定有问题……”
牛贲那副紧张的神情和诡异的语调忽然在我的脑海里映现出来,我难以忍受这种沉默带给我的压抑感,我颤抖着缓缓扭开了房间的大门。
咔哒。
一声清脆但微小的碰撞声后,我将房门缓缓掀开一条缝……
忽然间我的大脑感到“嗡”地一声巨响,咽喉里那种不适感又再度出现——只见一个纤弱的背影,正站在离我不远处的地方,准确地说,应该是在209室的房门边上,可是209室并没有住人。我看到那个苍白的背影一袭长发,在昏暗的廊灯下显得诡谲异常,一个长长的剪影正熨帖在水渍斑驳的墙纸上,像一副静止的野兽派油画。我的心脏狂热地跳动着,一种莫名的紧张感占据了我的身体。
忽然,似乎听到了我剧烈的心跳,那个苍白的背影缓缓转过身来……
难道是一个女鬼?
我心里绝望地冒出了这个字眼,在那个影子正缓缓向我转过来的同时,我猛然关上了大门,迅速反锁,飞快地冲回**,用被子紧紧蒙住了自己的头。
“肖南,我是不会带你去金环岛的。”
顾命生淡然地说道,慢慢地,他的面颊在高温的炉火中渐渐变成一个亮着白光的骨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