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海里却一直在回忆那种复杂诡异的绳结:不得不承认,某些时候我这个无神论者真的无法解释这种难以理解的事情。记得顾命生说过,金环岛上会发生一些连他都无法理解的事情,难道就是这些?
一夜无眠。
等到天亮的时候,我下意识地往可以看到海平面的窗外望了一眼,昨天晚上我所看到的那艘神秘的“鬼船”也隐去了踪迹,悄无声息,似乎从未出现过一般。当清晨的第一缕雾气从窗外缓缓飘进室内后,我和魏雨晨不由自主地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满满的忧虑。
窗外依旧是大雾弥漫,看来今天又是一个雾日。
我伸了伸懒腰,走向会客室外的庭院,昨夜发生的一切好似还在梦境中,至此我也不确定自己是否尚在昏睡,抑或根本没有入睡,所有人昨晚都睡在会客室,但我相信绝大部分人都是一夜未眠。
这个在我看上去有几分像墓园的庭院迎着清晨的海风,抖动着各式各样的树枝和灌木,一阵阵如梦似幻的雾气笼罩在我周围,视线范围内只能看到几米远的地方——其实现在古霞山庄已经死了一个人,将其称之为“墓园”多少也有些贴切。
片刻后魏雨晨已经招呼顾雯雯和李小末为大家准备早餐,她们从厨房里取出三明治和果汁招呼大家一起吃,我进屋后心不在焉地拿了一块三明治嚼着,思绪却一直在回想昨夜发生的事件。
常俊忽然就死了,没有任何征兆,但我相信他绝对不会自杀,一个每天想着自己企业帝国如何飞黄腾达的青年企业家无论如何是不会自杀的,更何况常俊并没有任何经济和法律上的纠纷,自杀之说马上就被我否定了。
倘若说是谋杀,这件事情奇怪在作案时间上。
根据我自己列的表看,当晚能有机会对常俊下手的只有三个人——顾雯雯、牛贲和胡维达。顾雯雯是常俊昔日的恋人,牛贲、胡维达与常俊并不认识,但牛贲在昨晚曾与常俊发生了激烈的冲突,从牛贲的性格弱点来看,我有理由怀疑他在受到什么刺激后变成了那个极具攻击性的牛贲。
但又一个疑点在于:那柄造成常俊喉部不规则的、类似爪痕的凶器在哪?又或者根本没有凶器?
“没有凶器”这个念头在我脑中一闪而过,顿时惊得我脑后一凛,于是我迅速将思路撤了回来:如果是“人”谋杀了常俊,作案时间也太仓促了,从顾雯雯上楼到发现常俊的尸体,期间不过是15分钟,让常俊丧失抵抗能力并且打好绳结、再堂而皇之地走出房间,15分钟看似足够,但这里另一个疑点又出来了:按照几人的证词看,无论是顾雯雯、还是牛贲,他们都没有在205室附近停留超过10分钟。
顾雯雯一介女流,我不太相信她能在15分钟不到的时间内制伏常俊、进而在他的脖子上抹一道深可见骨的致命伤,况且顾雯雯和常俊曾经是恋人,我实在想不出她有什么理由对常俊下这么狠的手。
至于牛贲,他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一直待到11点45分以后,接着在11点55分的时候重新出现在我面前,企图灌醉自己,也就是说,理论上牛贲只有不到5分钟的作案时间,同时他也有足够的作案动机——和常俊的那次争吵,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那时的牛贲完全就是一个暴力分子。不得不说的是,虽然牛贲有最佳的作案动机,但在杀人之后还要布下绳结,最后安全撤出房间继而堂而皇之地回到我们面前喝酒,这段时间似乎是不够的。
最后是胡维达,虽然他待在二楼的时间仅次于顾雯雯,但由于顾雯雯和常俊有着一段恋情,我的判断不自觉地被这段恋情吸引了过去,从情感上来说我不大相信顾雯雯这个看上去白净美丽的女子会作出这种血腥的事情,我摇摇头,试图让自己一夜未眠的大脑清醒些。
胡维达应该有足够的作案时间,虽然我并不知道他的动机是什么。
早餐过后我和阿飞面临着一个艰巨的任务——清理常俊的尸体。这件事情让我纠结了许久,牛贲自从看到常俊的尸体之后便一蹶不振,从昨夜到现在都病恹恹的,胡维达明确表示不会去碰死人,魏雨晨对我和阿飞使了个眼色,我们二人只得硬着头皮往二楼走去。
胡维达在我内心里已经有了不小的嫌疑,于是宁肯自己去闻那些血腥味,也不要让他蓄意破坏“作案现场”,因此我们一行三人由魏雨晨打头,带着顾雯雯的数码相机再度来到了205室。
打开房门后我们都被浓郁的血腥味搞得胃里翻江倒海,魏雨晨颇为专业地手持数码相机里里外外照了个遍,常俊的尸体依旧摆放在昨夜所在的地方,在清晨的浓雾中显得尤为诡异,复杂的绳结将他的四肢牢牢固定在床边四角的立柱上,头顶上猩红色的那行字颇为扎眼,令我不忍多看。
接着,我和阿飞半闭着眼睛使出全身力气将已经僵硬的常俊搬到房间的卫生间里,期间我们各自返回自己的房间吐了几次,等到我吐过第三次之后,常俊被我们结结实实地用床单包裹了起来,犹如一个木乃伊似的,放进了浴缸里,魏雨晨将厕所兼浴室反锁后,来到小阳台上,深吸了一口清晨凛冽的海风。
我和阿飞抚摸着肚子也跟了上去,205室和我居住的房间格局相差不大,阳台上同样被氤氲的雾气笼罩着,海平面上视野范围不到几百米,空气中充满了咸腥的湿气——看来这场突如其来的海雾一时半会是无法消散了。
“你们怎么看?”片刻后魏雨晨坐在阳台上的安乐椅上,喃喃地说道。
“不知道。”阿飞双眼无神地答道,想必他也被昨晚发生的这件凶杀案搞得猝不及防,这下还没回过神来。
我强忍着再度呕吐的冲动,有气无力地说道:“魏警官,我们都是非专业人士,这一时半会的怕是说不出个所以然啊。”
说这话的时候我心中略微震颤了一下:其实我已经认定胡维达有重大嫌疑,只是碍于魏雨晨是警察,想必她的观点会更为权威。
“其实每个人都有相应的作案时间。”魏雨晨拢了拢耳旁的头发,继续细声细气地说道:“无论是顾雯雯、胡维达还是牛贲,他们都在二楼停留过一段时间,这其中的顾雯雯有重大嫌疑,首先她是常俊之前的恋人,我们无法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分道扬镳,但我们试想,如果常俊和顾雯雯之间曾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会不会因此起了杀念呢?其次是胡维达,他待在二楼的时间仅次于顾雯雯,虽然没有明显的动机,但从身体状况上来说更容易制服常俊;最后是牛贲,说实话我不大相信他能在5分钟内杀死一个人再从容退出现场,但我们第二次看到牛贲时,他的情绪似乎不大稳定……”
“牛贲和常俊似乎有什么过节。”我插了一句话,当晚牛贲曾经说到一些“陈年往事”,但由于二楼传来了顾雯雯的惊叫,因此他便没继续再说下去。
难道,牛贲真的是杀死常俊的凶手?
“会不会有同谋啊?”阿飞这才缓过神来,压低声音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