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那我二十分钟后到。”
马鸣看了看自己劣质的地摊表,不大有把握地说。
跟不负责任的武侠片和鬼片不同,马鸣虽然是个道士,但既不会飞天也不会遁地,只能老老实实去挤公共汽车,而且有时候还挤不过人家。
一路上,被“前呼后拥”的马鸣在车上被夹的不能动弹,只好默念道藏真言,与小孩子的哭闹、售票员的叫喊以及中年妇女的吵嘴相唱和。
下了车,马鸣又走了几分钟的路,揉着酸痛的身体来到灵监社的道观——如果能称其为道观的话。
如同马鸣无论怎么看都不象个道士一样,这间建筑怎么看都不象个道观。这是栋普通平凡的火柴盒二层小白楼,二楼挂着几件洗过的衣服,墙上贴满了卫生检查通知啦、治疗性病的妙方啦、“XX是小狗”的粉笔涂鸦啦之类的东西。大门上方还挂着块牌子,上面写着:“快感节奏公共计算机屋。”门外自行车十多辆一字排开,屋子里面不时传来兴奋的大呼小叫。
其实灵监社的道观原来是在城市市郊的一处清雅之所,造型也是标准的道教建筑,古香古色。后来几年前文物保护单位宣布此建筑为市级保护文物,无奈的灵监社成员就只好“大隐隐于市”,搬到城里政府给安排的这间两层小楼中来。等到现任掌门接任之后,考虑到经费问题,便开了这家快感节奏网吧,颇能吸引年轻人和年轻道士的兴趣。
马鸣推门走进屋子,里面二十多台计算机前大学生中学生和小学生聚精会神地挪动着鼠标,墙壁上还挂着经营许可证,非节假日非成年人不得入内的牌子和各种五颜六色的卡通招贴画。只有屋子的尽头,服务台的里面还供奉着太清道德天尊,也就是太上老君的牌位,但远不如半裸的时代女郎海报醒目。本门的宗旨“却妖伏魔”。
倒是挂在墙壁的正中,只是恐怕来的人首先都会以为是什么三流的国产游戏广告。
“这种把四月一日提前一个月零十四天的节日到底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呢!”
马鸣望着网吧里挂着的红色心形花环和特大号“情人节快乐”的喷字,自怨自艾地说道。
“葡萄可不一定是酸的哟,狐狸大人!”
一位坐在旁边沙发上的黑发青年漫不经心地回敬道。和衣着邋遢、表情懒散的马鸣不同,他是个衣着笔挺,脸孔英俊的年轻人,端着咖啡杯的姿势非常潇洒悠闲,不时吸引着身旁路过少女的倾慕目光和少女男友随之而来的醋酸视线。
他就是马鸣的同事蒋若宁,马鸣问他掌门在哪里,蒋若宁耸耸肩膀,指了指玩家中一个戴着耳机、手里握着鼠标、脸色紧张的中年人。
“喂!干什么呐!快过来啊,我的老家要被人端啦!!”
“这点兵不够,再去多造一个基地!!”
马鸣知道掌门又被游戏迷住了,他摇了摇头,坐到沙发上耐心地等待起来。这时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头走过来,递给他和蒋若宁一人一杯茶。
“喝吧,上好的云雾山茶。”
“多谢了,赵老爷子!”
被马鸣称为“赵老爷子”的老人本名叫赵得胜,是灵监社目前资格最老,也是年龄最老的成员,已经有七十多岁了。若以驱鬼的经历而论,谁也没他的经验丰富,小字辈私下里都称呼他为“魑魅魍魉百科全书”。
赵老爷子瞥了一眼正沉迷于《星际争霸》的掌门,叹了一口气:
“……咳,你们先坐一会吧,掌门他老是这样子,唉。”
“是啊,身为掌门,玩心还这么重。”蒋若宁应合着赵老爷子,“这样长时间占着电脑会影响客源的。”
“我说的可不是这个意思。”
老人拿起一杯茶,用茶盖慢慢拨弄冒着热气的茶水,对于小辈们开的玩笑,他都淡然处之,一本正经地回答,这反而让蒋若宁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在掌门的基地很快就被对手的大军攻破,他悻悻退出游戏,对正在恭听赵老爷子训诫的马鸣和蒋若宁两个人挥挥手:“爱与和平的战士们,过来吧,去二楼,有任务啦!”
掌门这个职位总给人以老重持成的感觉,但任何人见了灵监社的现任掌门,这种概念都会被立刻被删改的体无完肤。这是个只有三十几岁的长发男子,名讳上冯下诤,是历代掌门中最年轻的一任。此公喜好重金属摇滚和日本卡通,耳机一刻也不离耳边,身上还挂着项链和诡异的金属饰物,整个穿戴就像是个嬉皮士,完全没有武侠小说里一派掌门仙风道骨的风范。
自从三年前上一任掌门退位之后,整个道观在第一线作战的道士平均年龄就开始呈现急剧下滑的趋势,象马鸣、蒋若宁和颜卿这样还不到二十五的青年都可以自成一组独立行动,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在道观的年轻化革新方面,掌门的新潮思维功不可没,这点连保守的灵监社老成员都不得不承认。
三人来到二楼的办公室里坐定,掌门取下耳机,从桌子堆积如山的资料里取出一张纸看了看,抬头对坐在对面一脸轻松的两个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