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小烨争辩道:“怎么可能,我去医院查过入院记录……”
“入院记录能证明什么呢?车祸是真的,可也不能证明他真的失忆了。”
“可是……记录上说叶天梵脑震**了……”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
凌衣远把耳机挂在脖子上,抬头说:“别蠢了,你该知道选择性失忆发生的机率有多小,更别提刚好把围棋的事忘记了而已。他只是找这个烂理由借题发挥罢了,你清醒点。”
“你说的我都知道……”岳小烨定定地看着凌衣远,“可是我愿意相信叶天梵,即使他可能是在骗我。”
见道理说不通,凌衣远无奈地耸了耸肩:“白痴果然是白痴,说什么都不会听。他是骗你的,你不明白吗?”
这是岳小烨第一次看见凌衣远笑,在她的印象里,凌衣远似乎都只有白眼和面无表情。直到很久以后,岳小烨都会在不经意时记起那抹初晴一般的明媚笑容,凌衣远那原本精致的五官似乎在一瞬间变成了灿烂夺目的发光体,无法直视。他支起下巴,指了指门外:“把这话告诉外面的人吧。”
“啊?外面?”
下一秒,门从外面被推了进来,门外扑进一个人来。
“岳小烨,我太感动了,呜呜呜……”颜佩佩大跨步跳进来,垂到大腿的头发差点挥到天花板上,“你说得好感人,我都快哭了。”
“你说的是颜佩佩?”岳小烨狐疑地看看颜佩佩又看看凌衣远。
“不是。”
话音刚落,门外又徐徐地走来一个人,正是刚刚才和她分开没多久的叶天梵。
他站在门口,将平凡的制服穿得像是名牌一样英俊挺拔,如精工雕琢的脸庞上露出了从未见过的愧疚表情,而他那深邃如一潭泉水的双眸里此刻看来似乎真诚了许多。
岳小烨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好奇地问道:“咦,这是怎么回事?”
颜佩佩笑着走上前去拉住她的手:“你这个小笨蛋,一个人在那边瞎努力,我知道你是怕麻烦我,可是我们是好朋友啊,你怎么可以丢下我呢?”
“佩佩……”岳小烨感动得双眼闪闪发亮。
“所以我就拜托凌衣远也一起帮帮你,我们一起重新调查了叶天梵的入院记录,找到了他的主治医生,医生说他除了轻微的脑震**没有其他后遗症。”颜佩佩说。
岳小烨愣了一下,转而疑惑地看向叶天梵:“没有后遗症……”
“对不起,是我又骗了你。”叶天梵诚恳地低下头,“我并没有失忆。”
虽然已经预计到这个事实,岳小烨却还是有些难过:“虽然我很乐意见到你的坦诚,但我还是很生气。”
“对不起。”叶天梵笑得坦然,深邃的双眼有些迷离,“我会原原本本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你。”
独白之叶天梵
“天梵,你喜欢围棋吗?”穿着华服的母亲问我。
我发自内心地微笑:“当然,我最喜欢了。”
木质的棋盘,纵横各十九条等距离、垂直交叉的平行线,那三百六十一个交叉点居然可以有那么多的变化,错综复杂,变幻无穷。
我,叶天梵,五岁进入了一所普通的围棋学校学下棋。很快,学校里就没有学生下得过我了,那时候,我的老师找到了我的母亲,说我是个下棋的好苗子,叫她把我送入这个城里最好的围棋道场。
我的母亲终日忙碌,白天出入各种美容沙龙和SPA馆,晚上则参加各种派对舞会。她出手阔绰,毫不犹豫就送我去了道场。
围棋道场的孩子都是精挑细选来的高手,我却毫不畏惧,一路驰骋棋场,到了十岁,我已经是业余六段的棋手,拿了许多冠军,在道场里已经鲜有敌手。
我的老师,全国闻名的九段棋手聂平笑眯眯地对我说:“天梵,你是个有才气的孩子,去比职业定段赛吧。”
似乎有一条大道在我的面前铺开,金光闪闪,让我看到了希望。
职业定段赛是所有学围棋的孩子的一场绮梦,过了这一关,就是职业棋手,可能会入选国家队,成为一名像聂平老师一样的国手名家。
有了老师的鼓励,我信心满满地去参赛。
可在那里,我却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失败。
定段赛上,全国的四百多名像我一样的棋童要拼抢仅仅二十个的名额,那种紧张的氛围是我从未见过的。
那两天我比了七场比赛,接连输了五场,到最后我都不知道该怎么下棋,我甚至记不清楚那些人的面容,只记得身边有人输了棋,哭得惊天动地。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只记得母亲冷冽的眼神。她原本是高高兴兴地带着我去比赛的,在那前一天她还打电话告诉她的闺蜜们她的宝贝儿子就要当职业棋手了。可现在,她似乎无颜面对那些闺蜜们,她翻着白眼对我说:“真不知道为什么要花那么多钱让你去学棋,你不是喜欢下围棋吗?为什么会输?”
我无言以对,沉默不语。
我开始害怕大型比赛,那些市级的,全国的,世界的大赛,我都没有办法上场,一上场就会哆嗦,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逃回家。
母亲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终于在我第三次定段赛失败后,她对我说:“我不会再让你学棋了,你没有那个天赋。”你没有那个天赋。这句话深深地刺进了我的心脏,有什么东西开始慢慢地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