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刺客!”
“杀人啦!”
周围人群愣了片刻,随即爆发出惊恐的尖叫,原本井然有序的人流瞬间大乱,人们互相推挤踩踏,哭喊声、叫骂声响成一片。
燕青脑中一片空白,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她挣扎着爬起,扑到李师师身边,只见她脸色苍白,右手紧紧捂住左臂的伤口,鲜血从指缝间不断渗出。
“你怎么样?!”燕青的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李师师却看也没看自己的伤口,她的目光锐利如鹰隼,迅速扫过混乱的人群,最终定格在斜对面一处灯火相对昏暗的二楼窗口。那里,似乎有一道黑影一闪而逝。
“我没事,皮外伤。”李师师的声音异常冷静,甚至带着一丝计划得逞的漠然,“扶我离开这里,快!”
燕青瞬间明白了。这场刺杀,李师师早有预料!她执意出游,将自己置于明处,就是为了引出这暗处的杀机!而她刚才推开自己的动作,那般决绝和……熟练!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比这上元夜的风雪更加刺骨。
她来不及细想,搀扶起李师师,借着混乱人群的掩护,迅速离开了这是非之地。身后,是依旧鼎沸的慌乱人声,和那支深深钉入灯柱、昭示着杀意的弩箭。
回到隐秘小院,燕青手忙脚乱地为李师师清洗伤口、上药包扎。幸好那弩箭只是擦伤,并未伤及筋骨,但皮肉翻卷,血流了不少,看起来颇为吓人。
处理完伤口,室内陷入一片死寂。
燕青看着李师师因失血而更显苍白的脸,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早知道会有人行刺?”
李师师靠在榻上,闭目养神,闻言缓缓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没有丝毫劫后余生的慌乱:“不算早知道,只是有所防备。”
“是谁?”
“或许是童贯,觉得我碍事,想敲山震虎,或者干脆除掉我这个可能影响他计划的不稳定因素。或许是蔡京,想将水搅得更浑,坐实梁山‘贼性难驯’的罪名。也或许……是其他看不惯我行事的人。”李师师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箭之后,有些人会坐不住,有些线……会动起来。”
她看向燕青,眼神深邃:“这一箭,是射向我的,也是射向你,射向我们这个刚刚结成的同盟的。它是在警告,也是在试探。而我们,不能退。”
燕青看着她手臂上缠着的厚厚绷带,想起灯下她推开自己时那毫无意外的眼神,心中百感交集。有后怕,有愤怒,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这个女子,对自己都能如此狠绝,将自身也化作棋局中的筹码。
“下次……”燕青的声音有些沙哑,“下次若有这等计划,能否……先知会我一声?”
李师师微微一怔,看着她眼中尚未完全褪去的惊悸和那抹真实的担忧,沉默了片刻,轻轻“嗯”了一声。
窗外,上元节的喧嚣犹在,却仿佛隔了一层无形的屏障。这小院之内,只有血腥气与阴谋的味道,无声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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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