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雁回淡淡瞥了他一眼,“带去中军帐。”
与外不同的是帐内温暖如春,比平时多了一个火盆供暖,窦尧背身对着她们而坐,被风吹炸起的头发丝都透露着浓浓不悦。
窦玉迈着小步躲在江雁回身后,冻的红肿的手指捏着她衣袖,头盔下的小脸抹了锅灰似的脏兮兮,唯独澄澈的眼睛滴溜溜乱转。
窦尧气愤的说不出话,江雁回背着双手不愿参合,夹在中间的朗荣自觉担任起了调解的责任。
大脑迅速整合情况,琢磨着合适的措辞,准备张口之际,只听清澈男声以豁出去的架势道:
“娘!我知道错了!”
噗通——膝盖一软,就着板硬的地面跪了下去。
再看已年过半百的窦尧豁然起身,怒红着脸来回走动,抖着指尖冲垂着脑袋的窦玉道,“你真是胆大妄为!平日里给你惯的无法无天!军营都敢擅自混进来!你是不是逼着我用军法处置你!”
窦玉吸了吸鼻子,顶着泛红的眼尾倔强道,“娘,确实是儿子的错,要打要罚绝不违抗。只是爹爹死的早,您把我一人留在京城,叔叔们虽对我贴心照顾,可始终比不上血浓于水的母子情,儿子不后悔来找您。”
帐内静了下来,细闻能听见窦玉细碎的抽泣。
以旁观者态度看戏的江雁回接收到来自姑姑的眼神暗示,颇为流畅的当了劝架好人。
撩袍、单膝下跪、抱拳一气呵成,她稀罕的谦卑的姿态看的云里雾里的朗荣一愣。
江雁回道,“大将军,窦玉的行为有违军规,却也是让我们发现了军中存在的隐患,应当细细询问经过抓住漏洞,以求功过相抵。”
窦尧垂眸沉思片刻,抬眼看向帐中第四人,朗荣立马反应过来跟随抱拳跪下,附和道,“是啊!军中竟然能混入外人,想必定然有人懈怠,事肯定也不止这一次,不妨就趁此机会将内外整治一番,以绝隐患。”
朗荣瞄了眼跪在地上垂头抽泣的窦玉,圆道,“而且属下觉得窦公子有勇有谋,拳拳孝心实在难得,小惩大戒,吸取教训即可。”
窦尧扶着桌案坐下,深深叹了口气,抵着额头轻声道,“回去把男戒抄十遍,长长记性,以后不许胡来!”
窦玉下睫毛悬着泪珠,梗着脖子道,“我不回京城!”
“天寒地冻谁让你回去了。”窦尧心累地摆手,“去你表姐家把冬天过去再说。”
哭成小花猫的脸瞬间展露笑意,窦玉扭过身冲一脸郁闷的江雁回极其讨好的笑了下,甜甜喊道,“表姐,我娘说让我住你哪儿~”
窦玉混入军营的事只有帐内三人知晓,心知肚明不对外言说,先由江雁回带乔装打扮的窦玉回陵州王府安顿,朗荣则留下来协助窦尧将军中蛀虫揪出来。
士兵打扮的窦玉时不时抬头望一眼前头的表姐,得了便宜不敢再要求什么,只好撅着嘴提快步伐跟上。
恢宏威严的军营落在身后,小幅度的躁动随着距离的拉远消散,直到马车驶出苍茫戈壁,再眺望不见高飘旗帜。
四面不透风的车厢隔绝了呼啸寒风,窦玉揭开了箍着脑门的发巾,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丝滑垂落肩头,俯身挨着炭炉烤了会火,娇气地揉着跪发疼的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