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馆里的小伙计斜眼看两人,忍不住打趣道:“这位公子仪表堂堂,怎的吃饭却像饿死鬼投胎似的?”
宁不苦把垂纱放了下来,再不放,他怕薛冲打他。
薛冲和宁不苦走了几个月,现已很接近红林梅州了。她上江湖茶馆买消息,她让宁不苦千万不要露脸。
乔装打扮过的薛冲问老板:“红林梅州可曾有一位医者叫作姜徽君?”
老板笑眯眯地抬出算盘来:“先算底价五两银。难查一层,加一层价。”
薛冲把钱放到桌子上。
老板问清前辈的大致岁数和上天都的年头,便朝薛冲伸出两根手指头,薛冲会意,又加十两,老板便出了屋子。
宁不苦抱怨道:“什么都没查就要十五两,这什么黑心地方。”
薛冲凶他:“你闭嘴!不然你去查?”
宁不苦贬低道:“听风楼的人都是黑心鬼。这么容易赚钱,还要来抢我家。”
他一边发牢骚,一边给薛冲倒水,是个有脾气的小丫鬟。
不久之后,老板抱来一本厚厚的籍册。
姜前辈家住红林梅州的杏林桃花坊,往左数廿一户人家,楼下卖馄饨,楼上住家,偶尔收几个伤寒病人。
姜前辈的父母哥哥全都在世。哥哥在她远去天都之后娶了妻子,已有儿女,近来女儿已出嫁。
薛冲愣愣地听着,却问了个傻问题:“那为什么他们不去找姜徽君呢?”
老板眯眼笑道:“听风楼难答人情债。若要探听此事,加价。”
薛冲讷讷点头:“那我自己去找好了——呃,我还想问问,如果要见红林梅州的梅解语,是个什么章程啊?”
老板疑惑地哦了一声:“小姑娘有何疑难杂症啊?要见梅山?”
薛冲板起脸来:“给我五两,我就告诉你。”
老板哈哈大笑:“薛小姐,很会做生意嘛。”
薛冲听到他唤她薛小姐,变了脸色。老板站起身:“你失踪多日,沧浪天摆家悬赏找你呢。要是不想被他们找到,你得给我五百两。”
宁不苦恼道:“奸商!”
薛冲抵赖道:“我不识得什么薛小姐。”
老板啧啧啧地摇起头来:“薛小姐啊,今非昔比,你不晓得你的名气。虽然江湖中人还不大认识你的脸,却都听过你的名字了。你如今的名气,远胜你以前的妹妹。而我们这些人,能不认识你吗?乔装了也没用啊,除非学这位公子,把脸遮起来——”
宁宁一步退了三尺远。
老板负手在房间里踱步,笑眯眯道:“妙龄男子?才子佳人私奔舍下剑盟离开?若不想被我上报上线,你得给我一千两。”
薛冲和宁不苦灰头土脸走出房间,薛冲没舍得再给他钱。
江湖茶馆是虎狼之地,听风楼本部更是豺狼虎豹互相倾轧。
薛冲想到茶馆全都是星派的地盘,不禁一阵恶寒。有人刀锋舔血时时有可能丧命才换来情报,也有人走街串巷摸清每个门派每个小人物的底细,还有人困在地宫之中永远不见天日,星派之人却时时耀武扬威,捞第一手油水。
怪不得公仪兄弟那么嚣张,又怪不得步琴漪对星派那么厌烦。
薛冲捏紧拳头,她才不花这个冤枉钱,被人知道就被人知道呗,她又没和人结仇,谁知道她的行踪会来杀她不成?
她一直在和珍珠通信,母笋龙材派和姨妈都好好的,正在往南方走找她。至于妙龄男子,谁行走江湖,还没几个绯闻了,当务之急,还得是找到步琴漪。
她也弄了顶幂篱遮住脸,又在茶馆里要了壶茉莉花,宁不苦坐在她身边。此时此刻,南方的茶馆里说的全是北边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