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步琴漪祸乱了整个北境,但此时全身而退,正等着烤山药。
预料不到将来她要怎么打得天翻地覆的胡笳笑了笑:“你说要有趣的事。我的处境就很有趣。”
“云隽死心塌地觉得孩子是他的。”胡笳面带讥讽,“越是残疾,他越相信。越是愚钝,他越相信。我怎么说他都觉得是我撒谎。”
胡笳嘲讽地笑了一声:“我跟他那时,我还是个癸水时来时不来的小姑娘呢。哪有那么容易呢?”
“就算是怀了,他又为什么觉得我会生呢?”
“就算是生了,他又为什么觉得我会……”胡笳说到这里,硬生生止住了话头,而步琴漪递给她一个果子:“吃一个吗?”
胡笳清脆咬下果子时,步琴漪在心中补全她没说完的话。
就算是生了,云隽为什么觉得胡笳会养大一个残废弱智的白发孩子呢?
为什么?
因为她真的会。
铜镜绿【三]
云隽面容硬直,从鼻梁到下颌再到眉骨又到眼神无一不直,无一不硬,整张脸上唯一柔软的只剩下嘴唇,但嘴唇轻启,也未必有什么好听的话在等着。
玄服墨带,上嵌绿松石数颗,绕到腰后,腰眼之上有腰眉,刀带悬垂一颗翠色猫眼石,在夜色月光下一眨一眨地放出光亮来,而手中的西原刀更是寒光铁刃。
胡笳回头看她的异母哥哥,月光镀白所有人的头顶,朝如青丝暮成雪,怀里的孩子不再是异类,胡笳何以悲白发?
随着马匹的狂驰在大漠之中偷来头顶冷月光芒,这位西通的二皇子云隽手中弯刀粼粼如同他凭空握住了平垂的沙丘光环,一道道地朝胡笳丢来光芒,他惊世骇俗地误会着,亡命天涯的劲头又是如此摧枯拉朽,大漠之中仿佛烧起一簇簇湛蓝的火焰,胡笳最终被燎到。
她的头巾被兄长抓住。兄长又摸到了她脑后的长发。
转瞬即逝的风在指尖擦过,两人又拉开了距离。
他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胡笳回答道:“胡笳,就是胡笳!”
他疾声道:“让我看看她!”
胡笳不转头道:“与你无关!”
两柄刀刃从两端杀出,马匹受惊,胡笳终于落马,孩子早已吓傻,在她怀里连哭都不敢,胡笳还要挣扎,但左右的马贼全围住了她们,胡笳举起血淋淋的胳膊,她舔了一下伤口,吐出来血液,只听得云隽朝两边人咆哮着西通语言:“你敢伤她,你是怎么办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