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光微熹。
停尸房外的青石板地上,一圈清晰的焦黑痕跡如同一道诡异的符咒,无声诉说著昨夜的非凡。
那股刺鼻的骚臭早已散尽,取而代之的,是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仿佛陈年檀木般的安寧气息。
停尸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两个负责收殮的杂役弟子抬著担架走出来,脸上满是活见鬼的惊愕。
紧隨其后的哭棺婢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只见那七具本该在痛苦与怨恨中扭曲僵硬的尸体,此刻竟无一例外地面容安详,甚至嘴角还噙著一抹极淡的、如释重负的微笑。
他们像是做了一个美梦,安然睡去,而非惨死於战场。
那名年长的哭棺婢颤抖著伸出手,为首的一具尸体梳理著散乱的头髮,指尖触及冰冷皮肤的瞬间,泪水夺眶而出。
“他们……他们终於不疼了……”她哽咽著,声音里混杂著恐惧与无尽的慰藉。
这句话仿佛带著魔力,让周围闻讯赶来的弟子们心中同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与敬畏。
无人注意的角落里,林閒正蹲在墙根下,面无表情地啃著一个又冷又硬的黑面饃饃。
他衣衫依旧破烂,神情依旧木訥,看起来和宗门里任何一个最底层的杂役没什么两样。
他面前放著一个破了口的粗瓷碗,碗里,那只名为“归影蚕”的蛊虫通体漆黑,正轻轻振动著薄如蝉翼的翅膀。
隨著翅膀的每一次扇动,碗底清水的倒影不再是林閒那张营养不良的脸,而是映出一片深邃无边的黑暗空间。
那空间,便是影冢。
影冢深处,七座崭新的墓碑拔地而起,无声矗立。
碑身由纯粹的影子构成,碑文模糊不清,却能让人感觉到一种古朴而庄严的气息。
最诡异的是,这七座新碑並非隨意排列,而是呈拱卫之势,齐齐朝向中央那片虚位以待的空地——主位。
林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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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的一切,尽在他掌控之中。
那场“失禁”的闹剧,是他精心设计的开端。
当眾人嘲笑著捂鼻散开时,他趴在地上浑身抽搐,看似狼狈不堪,实则早已將一张“避污符”悄然贴於大腿內侧。
那符籙隔绝了秽物,更重要的,是掩盖了一丝微弱到极致的混沌源焰,顺著他裤腿流下的“尿液”,无声无息地渗入了青石板下的地脉之中。
混沌源焰,万火之源,亦是影域的引信。
那一丝火焰如同一颗投入深湖的石子,在地脉深处引动了整个外门区域的影域共鸣。
他知道,那个覬覦阵亡弟子强大肉身的夺舍鬼將,必然会选择阴气最盛的子时三刻动手。
於是,他以自己为诱饵,以整个停尸房为囚笼。
他放任自己的影子,那道被混沌源焰淬链过的影子,如同有了生命的根须,悄无声息地顺著墙缝与地隙钻入停尸房內。
影子在每一具尸体的背后延伸、盘踞,最终凝聚成一道道披著麻布、手持简陋兵刃的模糊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