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得孩童供果一枚。”
“曾有人为其捏土塑善。”
“其恩,被人铭记。”
这些名字,都是些替死鬼、垫脚石,他们的罪业重如山峦,早已被天道遗弃,怎么可能还会有人为他们行善祈福?
更诡异的是,这些微不足道的“善行”,在骨秤的判定中权重却高得离谱,竟硬生生將他们整体的罪值拉低了千分之一个剎那!
千分之一剎那,对於掌管十万亡魂因果的骨秤而言,已是足以引发海啸的滔天巨浪!
“查!给我查!!”骨秤翁状若疯魔,一掌拍在身前的白玉案上,那坚逾精钢的玉案竟被他拍出一片蛛网般的裂纹。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螻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妄图撼动天道因果!”
命令一下,数名身穿黑袍的执事如鬼魅般窜出,直扑杂役所在的各个角落。
很快,一场骚动在补德童藏身的破屋前爆发。
一名鹰鉤鼻执事从床下搜出了一个布包,里面装著十几个大小不一的泥果,每一个上面都刻著字。
“就是这个!”执事“小小年纪,心眼倒是不小!你也配给死人添福?”
“不是的!不是我!”补德童跪在地上,哭著抱住执事的腿,“求求你,不要毁了它们……张师兄会疼的……”
“滚开!”执事嫌恶地一脚將他踢飞,瘦小的身体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嘴角渗出血丝。
就在此时,无人注意的角落阴影里,一双被骯脏布条紧紧包裹的脚,正缓缓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划动。
那双脚没有脚趾,只有一个平整的断口,却以一种奇异的韵律,用碎布蘸著地上的污水,写下了一行字——
秤可改,心不可欺。
字跡写完,那双脚便悄无声息地缩回了更深的黑暗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哎哟,这是怎么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林閒提著一把半旧的扫帚,“偶然”路过,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惊慌”的神色。
他笨拙地上前,想要扶起倒地的补德童,却像是脚下拌蒜,一个踉蹌,手中的扫帚“不慎”横扫出去。
扫帚的帚毛,恰好从那断秤奴刚刚写过字的地方掠过,沾染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湿润墨跡。
执事厌恶地瞪了林閒一眼:“滚一边去,杂役院的事,也是你能管的?”
林閒连忙点头哈腰地道歉,扶著还在抽泣的补德童,將他送回了小屋。
当晚,夜深人静。
林閒蹲在自己那间四面漏风的柴房里,点燃一根劣质的油灯。
他將白天那把扫帚的帚尖,轻轻浸入一个破碗的清水中。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隨著那丝墨跡在水中漾开,清澈的水面倒影出的,不再是林閒的面容,而是一幕血腥的过往:一个同样身穿杂役服的青年,被绑在天平殿的石柱上,十根手指被利刃一根根斩断!
鲜血淋漓中,青年却在狂笑:“你们能斩我手指,却斩不断人心!哈哈哈哈……”画面最后,是骨秤翁冰冷的声音:“为一替死杂役篡改碑文,罪加一等。断其十指,曝尸三日,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