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走前说,火要留著。”他对著无字碑,用一种乾涩、刻板的声音说道,仿佛在重复一个执行了千百遍的指令。
静锻鬼眼中幽光一闪,机会来了!
他的残魂如一缕青烟,悄无声gi息地飘到执契奴身后,几乎贴上了他的后颈,用一种充满了诱惑的魔力低语:“你想再听见你主人的声音吗?他临走前,是不是还有话没来得及对你说?”
执契奴跪地的身躯猛地一颤。
“若我能让你听见他的声音……你,可愿替我牵一条线?”静锻鬼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钻入他的耳中。
盲仆空洞的眼眶转向了声音的来处,他迟疑了片刻,那张万年不变的死人脸上,竟浮现出一丝渴望。
他缓缓地,郑重地,点了点头。
青云山城內,风语墙下。
林閒端著一碗稀粥,正准备回柴房,路过此处时,脚步却猛地一顿。
那一瞬间,他喉间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死死扼住,连呼吸都变得滚烫而艰难,舌头重如千斤,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抬起头,只见墙上那数百只祈愿铜铃竟无风自动,发出了一片嘈杂刺耳的乱响。
而在铜铃之上,数十只黑色的回音蝶凭空出现,盘旋飞舞,反覆呢喃著同一句话:
“我说过……不会让他们死的……”
这声音,正是昨夜静锻鬼在金丝穿心前发出的不甘嘶吼!
林閒瞬间明白了——那残魂未灭,它竟在借用他人之口,復刻自己的“偽誓”,企图用这种方式污染自己刚刚建立起来的誓链网络!
好恶毒的手段!
他眼神一冷,但脸上却未露分毫。
他不动声色地蹲下身,仿佛只是累了歇脚,从怀里摸出早上剩下的半块冷饼,慢条斯理地掰碎,撒在地上,像是在餵食野猫。
他低著头,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自语道:“我没说过能救所有人……只说过,我会撑到最后。”
这句话,是他对自己许下的、最核心的诺言。
它不是拯救苍生的豪言壮语,而是最朴素、最坚韧的守护。
话音落下的剎那,那些盘旋的黑色回音蝶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敌的纶音,齐齐发出一声尖锐的哀鸣,竟如冰雪遇骄阳,寸寸崩解,化作漫天闪烁的黑色星尘,消散於无形。
喉间的桎梏感,瞬间消失。
然而,东灶巷內,更大的危机已然爆发。
夜巡的执契奴走到巷子中央,忽然停步,手中的盲杖“咔”的一声,精准地插入了一块地砖的缝隙。
下一瞬,他竟缓缓开口,吐出的却是静锻鬼那令人牙酸的嘶哑嗓音:“以失诺之名立偽约——今日起,所有心怀『愿做饭之念者,须向我献祭一滴精血!”
话音刚落,整条东灶巷的地脉金纹瞬间扭曲,巷內所有炉灶的火焰骤然一黯,隨即腾起一股股诡异的紫色火焰,散发出不祥的气息。
“不好!灶火被污!”正在巡查的阿禾脸色大变,立刻带队冲了过来。
然而,他们刚靠近巷口,就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狠狠推开,人仰马翻。
巷子中央,千谎幡的虚影以执契奴为基座,再度凝聚。
盲仆七窍缓缓流出黑血,脸上却咧开一个狰狞的笑容,显得无比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