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啃得很慢,仿佛在品尝什么山珍海味。
守序坊內,传来阵阵压抑的诵经声,像是无数只蚊子在嗡嗡作响。
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坊门被猛地推开。
一个年轻弟子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他双目无神,嘴里还机械地念著“道可道,非常道……”,可眼神里却满是迷茫与痛苦,仿佛灵魂已经被抽离了身体。
紧接著,第二个、第三个……弟子们接二连三地走了出来,一个个都像是被抽走了魂魄的行尸走肉,口中喃喃著“太累了”、“受不了了”、“我为什么要这样”。
最后,一个看上去年纪最小的弟子,抱著一本厚厚的经书冲了出来。
他跑到坊外的臭水沟边,用尽全身力气將那本被无数人奉为圭臬的经书狠狠扔了进去!
“我不装了!我不修了!”他朝著坊內声嘶力竭地大吼,像一头绝望的幼兽。
“放肆!”一声怒喝如惊雷炸响。
守序坊主怒髮衝冠,一个箭步衝到门口,抬手便要拍向那名弟子。
然而,他的手掌在半空中猛地僵住。
一道微弱的光芒,从他胸口的白玉草牌上亮起。
“叮。”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又是一声。
第三声落下,坊主高高扬起的手臂缓缓垂下,脸上的怒容如同冰雪般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疲惫。
他缓缓转身,看了一眼坐在门槛上啃饃的刘黑塔,然后,自己也慢慢地坐了下来。
他靠著门框,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说给別人,又仿佛说给自己听:“其实……我也想歇歇了。”
更遥远的地方,乞丐所在的息脉长河边。
一份金箔为纸、血篆为文的最后通牒,由仙盟的信使鹰隼投下,精准地落在他面前。
“敕令无墙宗,限七日內自行解散,缴出传承,否则天诛地灭,神魂无存!”
杀气腾腾的文字,仿佛要从纸上跳出来,化作刀剑。
乞丐捡起那份通牒,看都没多看一眼,隨手將其折成了一只小小的纸船。
他將纸船轻轻放入面前奔流不息的息脉长河之中。
那金色的小船顺流而下,不过百丈,忽然间金光一闪,整艘船竟在河水中自动分解成了最原始的金色纤维。
紧接著,这些纤维在水流的漩涡中飞速重组、编织,眨眼间就变成了一面迎风招展的金色小幡。
幡面上,一行新的血色大字,比原来的更加张扬,更加狂傲:
“你说的『天,还敢下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