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相较于十五年前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八岁那年除夕夜的鞭炮声、大伯粗糙的手掌和满嘴的酒气忽然从脑海中闪过。
一只手忽然自身后扶住了她的手臂,罗茜茜正要转头,便听见走在她身后的齐知舟说:“茜茜,注意脚下,不要滑倒。往前走,别回头,我在你后面。”
罗茜茜攥紧拳头,重重点了一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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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顺着羊肠般的山路爬了多久,当拐过一个巨大的岩壁后,眼前的景象豁然一变。
土坯房和石屋依附着陡峭的山坡,以一种极其扭曲的方式层层叠叠地搭建在一起。不少房屋破损的很厉害,透着一股衰败的气息。道路狭窄曲折,陡峭蜿蜒如同迷宫。
整个比泉村仿佛被一种灰蒙蒙的色调笼罩着,即使太阳还未西沉,光线尚且充足,村落也显得阴气沉沉。
路上有村民经过,打量边朗和齐知舟他们的眼神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敌意。
瞿一宁被这一道道目光压得有些喘不过气,下意识地靠近边朗,小声说:“边队,他们好像不欢迎我们。”
走在前面的王铁生听到这句话,猛地转过头,浑浊的眼珠子紧紧盯着瞿一宁。
瞿一宁浑身一激灵,边朗将他拽到自己身后,佯怒道:“你有这闲工夫瞎哔哔,能不能多想想你论文怎么写,猪脑子!”
王铁生皮笑肉不笑地解释:“村里不习惯来生人,几位多见谅啊。”
瞿一宁确实机灵,立即撇嘴埋怨:“我本来也不愿意来,大不了就延毕呗。”
活脱脱一个任性无知、嘴比脑子快的年轻人。
齐知舟目光平静地掠过那些村民,忽然注意到一处石屋门口有个破箩筐,一个孩子蜷在箩筐后,悄悄露头打量着他们。
孩子非常瘦小,看不出性别,四肢细如树枝,面部严重畸形,眼间距极宽,眼球突出,好似摇摇头就能把眼珠子摇下来。
典型的基因突变导致的克鲁宗综合征。
齐知舟脚步顿住:“王所,那个孩子病了?”
王铁生看了眼石屋那边,讪笑道:“就长这样,没病。”
说完,他大吼道:“大胜,你家闺女乱跑什么!赶紧弄回去!”
石屋里有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探头出来,随机粗暴地拎起小女孩的胳膊,将小女孩拽回了屋子,“砰”地关上了摇摇欲坠的木门。
齐知舟状似随意地问道:“村里有医生吗?”
王铁生脚步没停:“有个卫生所,生个小病啥的都去那边拿药,医生倒是不常来。”
边朗问:“万一碰着大病呢?”
“那就只能求山神保佑了。”王铁生说,“我们生在山里死在山里,命是山神说了算的。”
边朗和齐知舟对视一眼,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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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铁生带着他们走到一小片相对平整的空地,有个穿着红裙子的小姑娘等在那儿。
小姑娘长得漂亮,七八岁的年纪,扎着双马尾,收拾得利利索索,很招人喜欢。
“小琴,”王铁生问,“你爹妈呢?”
叫小琴的女孩清清脆脆地回答:“我爹妈让我来接客人。”
王铁生对边朗他们说:“边队,齐教授,小琴家算村里条件比较好的了,他们屋里收拾出一间空房,你们这几天就住那边。”
边朗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