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策迈步进入实验室,他没有驻手杖,左脚的跛行看起来明显了一些,但脚步依旧沉稳,带着一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闪烁的红色应急灯将他的脸照得忽明忽暗,让他看起来阴鸷而森冷。
“知舟,你真是给了我好大的惊喜。”边策脸上挂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浅笑,“我差点真的以为,我已经彻底驯服你了。”
齐知舟微微歪头,反问道:“是什么给你的自信,是共生基因吗?”
边策说:“你一直在私下自制强效镇定剂,对吗?”
齐知舟并不意外:“你早就知道了。”
“不错,每天都会有人检查记录实验室里的药物用量情况,我当然知道。你一直在通过这种手段对抗共生基因。我之所以没有戳破你,是因为你和自我挣扎的样子。。。。。。很好看,我很喜欢。”边策的语调带着一种玩味,却显得更加残忍,”现在看来,我还是太放纵你了。你本来就只是一只小鸟,为什么你的翅膀就是无法折断呢?”
忽而,他话锋一转:“但是知舟啊,你是这个领域的专家,你不可能不知道,滥用强效镇定剂对抗共生基因,无异于饮鸩止渴。你的身体,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吧?”
齐知舟笑而不语。
边策继续说:“刚才我给你注射了高浓度的共生基因,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恢复清醒,你还对自己做了什么?恐怕不止是服用镇静剂了吧?让我猜猜,以你对自己心狠的程度。。。。。。你自残了?”
齐知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的目光越过边策,仿佛穿透了地下层层的禁锢,看向了虚空中远方。
他问边策:“现在几点了?”
边策说:“凌晨三点二十分。”
齐知舟点点头:“天亮了。”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一时刻,阿奇别在腰间的通讯器发出尖锐而急促的响声。
阿奇按下通话键,脸色猝然一变:“先生,我们的外围防线被突破了,联邦军打来了!”
边策脸上的从容瞬间,他死死盯着齐知舟:“你做了什么?”
·
时间倒退回一小时前——
齐知舟蜷缩在房间冰冷的地板上,身体因共生基因和高浓度镇静剂的冲击而剧烈颤抖。
光怪陆离的幻觉拖拽着他的意识沉向黑暗,他看见自己回到了十年前的福利院,大火燃起,他却如同一个行刑者,冷漠地站在高处,俯视着那些孩子在火中挣扎。
他们一个个朝齐知舟伸出细弱的手臂,企图向他求救,他似乎有些动容,想要拉出那些孩子,伸出双手却发现,自己的两只手鲜血淋漓,手中还握着染血的尖刀。
下一秒,那些孩子们化作一具具焦黑的躯体,站在齐知舟面前,一声声尖锐地质问他: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你好好地长大了,你成了天才,有那么多人仰慕你,凭什么!”
“你才是最该死的人!”
“你该死。。。。。。”
“你该死!”
齐知舟身体猛地痉挛一下,额头“砰”地撞向金属床脚!
这下撞击让他昏昏沉沉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丝清明,他该死,他是该死。
可是边朗不该。
边朗是这个世界最好的人,正直,无畏,勇敢,不屈。
齐知舟眼底一片潮湿。
他可以死,但边朗要活着,边朗一定要活下去。
这个念头如同一柄利剑刺破迷雾,支撑着齐知舟爬出泥沼。
他喘息着,借助这宝贵的片刻清醒,挣扎着爬向洗手间,拧开水龙头,将脸埋进冰冷刺骨的水流中,以此对抗药物的侵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