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刻,这个词却如此自然地脱口而出,仿佛已经练习了千百遍。
李言墨同样知晓这事,此刻他反倒升起一丝兴趣,於是向前迈了一步。
仅仅一步,艾瑞克却感觉像是整座冰山向他压来。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羽翼上的羽毛不自觉地蓬鬆起来一一这是雪鷲族恐惧时的本能反应。
“您的威名如您周身璀璨金光,笼罩了整片军功战场。”艾瑞克听见自己说,声音尖细得不像自己,“我们雪鷲族不,是我这只微不足道的雪鷲,能在您面前站立已经是莫大的荣幸。”
这些话像毒蛇一样从他嘴里爬出来,每吐出一个字,艾瑞克都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族中长老的教诲言犹在耳:“寧可冻死在暴风雪中,也不能让尊严融化在强权面前。”
但现在,他却在做最令族人不齿的事一一阿识奉承。
李言墨轻轻笑了,那笑声像是冰层下流动的暗流。
“有意思,继续说。”
艾瑞克的胃部绞紧,他感到一阵强烈的尿意。
这不是战斗前的紧张,而是猎物面对捕食者时的本能恐惧。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活下去。
身旁的同伴没有任何人敢嘲笑他。
因为,相比於艾瑞克,他们更显不堪。
所有雪鷲战士都只敢低著头,望著脚下的雪地。
仿佛能从纯白冰原上看见曾经纯粹的自己一一的倒影。
“大人您的力量-啊,不,是神威!”艾瑞克的声音突然拔高,变得諂媚而夸张,“连我们最高的冰峰在您面前都显得渺小!您的眼睛比极光还要璀璨,能直视您是我的福分!”
他的话语越来越流畅,仿佛某种闸门被打开。
艾瑞克甚至不自觉地弯下了腰,这个姿势在雪鷲族文化中意味著彻底的臣服。
他的战刀不知何时已经掉落在雪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不像族中的那些愚昧顽固,他们根本不懂您的伟大。而我懂!”
艾瑞克继续说著,语速越来越快,“他们整天念叻什么尊严、荣誉,简直可笑!在强大的『黎明圣约面前,这些算得了什么?”
说出这些话时,艾瑞克內心的一部分在尖叫、在撕扯自己的羽毛。
但他停不下来,就像站在悬崖边缘的人无法阻止自己坠落。
李言墨一行的存在感太强大了。
那名轻描淡写屠杀了深渊魔物的玄色恶魔,如今却诡异的消失在他的感知中。
“圣光下的惑魔”、“翡翠幻梦的编织者”、“银角燃血的践踏者”“
这名人类领主身后跟著的战士,没有一个正常!
她们仿佛一个个黑洞,吞噬著周围所有的勇气和反抗意志。
“只要您准许~我愿意成为您魔下最忠诚的猎鹰!”艾瑞克声音颤抖,“我还可以回族中一趟,为您招募更多的追隨者!”
李言墨静静地听著,黑棕色的眼晴中闪著玩味的光芒。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这所谓“尊严至上”的雪鷲族,他们的骄傲,原来也可以如此脆弱。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艾瑞克立刻像被雷击中般僵住,询媚的话语夏然而止。
“你让我,嗯—重新认识了雪鷲族。”
这句话像一把利刃刺入艾瑞克的心臟。
他应该感到愤怒,应该反抗,
但相反,他发现自己跪了下来,额头抵在冰冷的雪地上。
“您说得太对了,大人!”艾瑞克的声音发颤,“我的骄傲一文不值,在您面前就像阳光下的霜!求您求您给我一个机会证明我的忠诚!”
艾瑞克不知道自己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