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那些话,他都听见了。
每一句都听见了。
但他没法回应,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不是不懂,只是他不敢,也不能。
但此刻他整个人早已站在悬崖边缘,身后是无路可退的困境,前方又是看不清的迷雾,脚底踩着荆棘和泥泞,半步也难以前行。
合同,违约金,还有乱七八糟的亲属关系,就像一道道无形的枷锁,将他狠狠地束缚着,每走一步都被硌得遍体鳞伤。
他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伸手去抓住陈最递来的善意?
陈最那么坦然地袒露心意,他却只能在黑暗里僵着身体装作毫无所觉,不是不感动,不是不想回应,而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去接住这一份沉甸甸的珍重。
眼下的他太狼狈了,连要怎样撑到明天都还想不明白,又怎么能在这样的时刻,去期待一些温暖而柔软的东西?
他闭了闭眼睛,轻轻地吸了口气,喉咙发涩,胸口发紧。
他不想让陈最卷进来。
陈最说得对,他总是习惯一个人扛。不是因为不相信别人,而是不想拖累任何人。
他身上的泥泞已经够脏的了,这样的困境,这样的人生,他一个人背着就已经够难了,没必要再拉任何人陪着一起跌跌撞撞。
李念把脸埋进枕头里,慢慢蜷起身体,呼吸低得几乎听不见,只觉得心口一点一点地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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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闭着眼睛躺了很久,直到整个人都陷进一种似睡非睡的恍惚中。他给自己定了一个五点半的闹钟,只短短睡了三个小时多一点,手机就开始轻轻震动。
他睁开眼,天色才蒙蒙亮,窗帘缝隙透出一丝青灰的晨光,房间依然很安静,陈最那边一点声音都没有。
李念轻手轻脚地爬起来,迅速收拾好自己简单的行李。他动作放得极轻,连拉行李箱的拉链都刻意压着速度,生怕弄出什么声响吵醒了陈最。
收拾完毕后,他站在门口又看了一圈房间,确认没有留下什么东西。可当他走到客厅门口,目光无意中落在了陈最的房间上,脚步却一下子顿住了。
他在房门外站了很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像凝固了一般。他的手几次抬起来,几次又放下去,最终还是轻轻叹了一口气,从包里翻出一张纸,拿笔写下几行字:
“昨晚谢谢你。我先走了。好好休息,以后有机会再见。”
李念写完后又反复看了两遍,末了又补了一句:“真的谢谢你。”
他把纸条压在了客厅茶几上的水杯下面,又轻轻看了一眼陈最的房门,而后拉着箱子迅速走到门口,低头推开了房门,快步离开了套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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