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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且更从容等待她(第3页)

鸨儿笑道:“这丫头在院子里养到这么大,吃穿嚼用、学艺花销不知用了多少钱!若是旁人,非得二百贯不可,在大人面前我不敢多说,就给一百五十贯吧。”

苏判官眼下是个六品官,一百五十贯钱正好是他一年的俸禄!

苏轼想买丫头只是帮夫人分担家务而已,眼前这个朝云虽然灵秀慧黠才艺出众,处处都合苏轼的心意,可正因为这个相貌、这身才艺,她的身价着实不低,苏轼根本承担不起。当着鸨儿的面也不好说,扯一下陈亮的衣袖,走出房来才说:“这事不急,容我再想想吧。”说罢转身就走了。

推掉了眼前的事,苏轼又回衙门办了些公事,傍晚才回到家,刚进门,却见里屋走出一个穿青衣梳丫髻的女孩子来,向苏轼行一个礼,怯生生地道了句:“大人回来啦。”竟是那个黄鹂楼的丫头朝云!

这个丫头苏轼已经看过,虽然模样性情都满意,却因为鸨儿要价太高推辞掉了。哪知这丫头忽然跑到自己家里来,苏轼着实一愣。不等他想明白,二十七娘从里屋出来,笑着问:“你看我新买的丫头好不好?”

一听这话苏轼目瞪口呆,忙拉着夫人进了卧房,这才问:“这丫头怎么来的?”

“黄鹂院的妈妈带来的,我看着也不错……”

“要了多少钱?”

“一百五十贯。”

“你给她了?”

“给了。”到这时二十七娘也看出丈夫脸色不对了,忙解释,“那妈妈说你已经看过,都满意,而且家里正好有这些钱……”

听到这里苏轼全明白了,原来二十七娘让黄鹂院的老鸨子骗了!

娼馆处在社会最底层,只能陪笑侑酒赚钱,在外被社会道德排斥,不齿于人;在内,专以欺凌迫害弱女子为能事,所以娼馆中的鸨儿最是歹毒刁滑。今天她已看出苏轼对这丫头满意,只是舍不得出这笔钱,就趁苏轼回衙门办公的机会带着丫头到苏府来游说。哪知迎面碰上了二十七娘这个没心计的冤大头,只看这丫头清秀伶俐,又听鸨儿说苏学士已经“看过”,也“满意”,想也没想就应承了。这一下倒遂了鸨儿的意,拿了钱,把丫头扔下就走了。

人无完人金无足赤,谁都难免有个缺点。当年的王弗夫人持家有道,胸有城府,能劝丈夫,却多少有些醋意;二十七娘娇俏温顺,一心扑在丈夫身上,对苏轼好得没话说,可她为人柔弱单纯,遇事全没主意,而且不会持家。你看看,鸨儿随便几句话就把她哄住了,一百五十贯这样的大数目,想也没想就掏给人家了,都不知道跟丈夫商量一下!真是够糊涂的。

苏轼是个豁达的人,钱财视为身外物,与夫人又恩爱,成亲六年从没红过脸,没说过一句重话。如今也是不忍责备:“只要你看着好,买就买了吧。”嘴里说着大方话,心里悄悄一算,知道自己从熙宁三年做开封府推官到现在,四年的积蓄这一下子全花干净了,忍不住叹了口气,在桌边坐下,闷着头发起愁来。

就这么坐了好一会儿,听得外头脚步声响,抬头一看,朝云用托盘捧上一盏茶轻手轻脚放在苏轼面前。苏轼心不在焉,也没说话,仍然坐着出神。朝云在旁小心看着,忽然鼓起勇气问了一声:“大人有心事吗?”

自到苏家以来,朝云这还是第一次主动和苏轼说话,见苏轼抬眼看她,立时羞得满脸通红,那副紧张的样子好像随时会转身逃跑似的,叫人又好笑又怜惜,苏轼忙柔声答道:“也没什么,是衙门里的事。”

朝云胆子比猫儿还小,在主人面前急得额上冒汗,好半天,壮起胆子结结巴巴地说:“大人若不高兴,我唱个曲子给大人听吧。”

朝云是个苦命人,好比钱塘江里的一叶浮萍,凄风冷雨,随波逐流,自从脱离青楼进了苏府,她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归宿,急着要把根扎下来。要想扎下根,首先就要取悦主人。现在这一句话,朝云是积累了半天的胆量才敢说出来的。

这一句冒冒失失的话倒引起苏学士的兴趣,笑着说:“也好。”

朝云忙问:“大人想听什么曲子?”

这个苏轼倒没想过,只顺口说:“都好。”

朝云很聪明,心眼儿一转,笑着说:“大人的文章天下闻名的,我既在大人这里,当然要唱大人亲手写的曲儿。”

朝云的歌喉甚好,但要唱曲儿必得有词,偏偏苏学士平时诗写得多,文章也不少,却极少填词,人家又指明了要他写的词牌儿,若说没有,怕这敏感的丫头误会,正在抓耳挠腮,忽然想起一首《水龙吟》来,词句都在脑子时,就拿过纸笔录了下来:“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抛家傍路……”写完递给朝云:“你能唱这个吗?”

朝云把这首词看了一遍,红着脸对苏轼笑道:“有几个字我不认得。”

眼见朝云识字不多,苏轼就把词取过来从头读了一遍。朝云倒也聪明,顿时都记住了,略沉了沉,就立在苏轼面前细细唱来。刚唱到“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二十七娘正好推门进来,朝云忙住了口。

这屋里有人唱曲儿,夫人在外头就听见了,且唱得竟是这阕《水龙吟》!二十七娘心里已经有气,还以为丈夫把外面的歌伎招回家来,进门一看,却是自己买回来的小丫头站在这里妖狐媚眼儿地学人唱曲儿,苏学士在堂中高坐,满面春风好不得意,二十七娘嫁给苏学士六年,还从未见过丈夫这副轻薄嘴脸!顿时变了脸色,“嘭”地把门一摔转身就走了。

夫人平时温顺得很,今天忽然无故发这么大的脾气,把苏轼弄得愣在当场不知所措。

这边二十七娘发了一顿火,回到屋里坐着,只等丈夫过来哄她。正生闷气,却见朝云一声不响走了进来,在她脚边跪下,二十七娘忙问:“你干什么?”

朝云直挺挺地跪在二十七娘脚边,低着头小声说:“奴婢犯了错,请夫人责打。”

自从被卖进娼馆,这四年来朝云挨打挨得太多了,对她而言,主子发怒必是一场打骂,早成了惯例。今天刚进主家的门就惹怒了夫人,这顿打当然逃不过,于是自己过来领受。可她这话真把二十七娘给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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