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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塞翁得马焉知非祸(第1页)

五 塞翁得马,焉知非祸

宋神宗熙宁九年是个动**的年份,整个朝廷天翻地覆。先是吕惠卿、章惇被逐出朝廷,接着缺乏能力的宰相韩绛请求去职。熙宁九年十月王安石又遭二次罢相,以镇南军节度使同平章事出任江宁知府。其后不久,在王安石、吕惠卿这场恶斗中左右逢源的墙头草——御史中丞邓绾因为左右骑墙、往来陷害,被神宗看破嘴脸,罢去御史中丞,外放为虢州知府。

在这场恐怖的政治混战中,“三司系”大将吕惠卿、邓绾、章惇先后落马,王安石也彻底失势,早已四分五裂的“三司系”更加人才凋零不堪使用。为了填补朝廷的真空,神宗只得任命两位旧臣王珪、吴充为宰相,早前被吕惠卿陷害的冯京回朝廷担任枢密使。同时提拔出身“三司系”的蔡确为知谏院,去年被邓绾咬败的章惇也被招回,仍然担任三司使。于是“三司系”和旧臣各掌一半权力,形成互相制约的态势。只是台谏之权仍然牢牢掌握在“三司系”手里,神宗皇帝心里也仍然宠幸新贵,不信旧臣。

也在此时,奇妙的事发生了:已经渐渐瓦解的“三司系”新贵们和刚刚坐上宰相之位的王珪勾结在一起,很快形成了一个新的朋党。

“政治”就像一条有生命的毒虫,不但能绞杀,会撕咬,而且只要有需要,它自己就能迅速进化。比如王珪,这本是个极有才学的人,仁宗、英宗两朝做过直集贤院、翰林学士,担任过知制诰,是个不折不扣的“旧臣”。可王珪是个出了名的墙头草,谁势力强就依附谁,所以不论朝廷发生什么样的动**,王珪从来不受冲击,真正是一个“不倒翁儿”。

其实“不倒翁”也不好做。王珪是前朝旧臣,被“三司系”猜忌;这人又无耻,被旧臣们讨厌,在朝中十分孤立。如今“三司系”首脑尽罢,骨干已失,空前衰弱,于是名声不佳孤立无援的宰相和力量渐失不能独立的“三司系”自然而然地结合起来,形成了一股全新的势力。

——这股可怕的新势力,对朝局造成的改变无法估量。

以前“三司系”和旧臣系的争斗全围绕“变法”而起,虽然无聊,至少有个名堂,争斗的各方也有个立场。可王珪与蔡确、李定、张璪这些“三司系”旧人合成的新势力却没有明确的政治立场,他们抱成一团只为了占据权位,仅此而已。

为了理想而搏斗,虽然残酷,至少还算“高尚”吧。可为权力而互相斗争,就只能称为“卑鄙”了。

此时神宗皇帝在位九年了,在他的治下,朝廷的党争已经从“变法”之争恶化到纯粹的私利斗争,大宋王朝正从内部日益腐烂,这个国家在无形中又向“亡国”的恐怖断崖迈出了一大步。

这种可怕的变化神宗皇帝似乎没注意到,就连仍然留在朝廷的几位“旧臣”也没发现端倪。现在,和王珪并肩而立的宰相吴充正想办法劝说皇帝招回旧臣,改变朝局。

吴充是仁宗景祐五年进士,此人老实厚道,办事能力并不出众,早年担任国子监直讲、集贤校理,又外放做过知府。在英宗朝也只做了个盐铁副使。到了神宗朝,吴充却意外地升了知制诰、知谏院,又做了翰林学士,再升枢密副使,究其原因,原来吴充的儿子吴安持娶了王安石的女儿,两家成了儿女亲家。

然而吴充的官运到这里就停下来了。

当王安石施行变法的时候,大宋朝万众欢腾,吴充对自己这位亲家也寄予厚望,可随着变法越来越深入,“害民”弊病渐渐暴露;接着朝臣们遭遇一轮又一轮打击,德高望重的臣子纷纷被贬,御史台扫**一空,天下人对于“变法”的真正目的越发感到疑惧,从表面上看,这一切问题都与王安石的“刚愎自用”有关,吴充对王安石越发不满。可吴充是位老夫子,脾气不大,加之和王安石是亲戚,所以不肯激烈抨击。

因为吴充对王安石不满,使他的仕途停滞了好几年。也因为吴充这个“并不激烈”的态度,使他能够勉强留在朝堂,一直到王安石第二次下台——也就是彻底垮台的时候,神宗皇帝一时无人可用,就把吴充提起来做了宰相。

吴充虽然厚道,但他也有主意。眼看王安石罢相了,“三司系”几个重要头目都倒了,吴充就理所当然地认为朝局已经改变,“三司系”已经失宠,该是招回旧臣重振朝纲的时候了,于是在皇帝面前奏了一本:请求招回司马光、吕公著,重新起用苏轼、苏辙、陈襄、孙觉等一班旧臣。

吴充对朝局的考虑一半是对的,另一半却错了。

神宗皇帝想不想招回能臣重振朝纲?他当然希望如此。所以当年神宗皇帝在贬逐这些大臣的时候都留了情面,让他们到要紧的地方担任州府官员,时常还给些升迁,目的就是笼络他们,为后面的重新起用打好伏笔。可眼下王安石倒了,“三司系”散了,神宗皇帝能不能立刻把这些旧臣招回来呢?又难……

当年神宗皇帝扶植王安石和“三司系”打倒旧臣的时候,他的想法比较简单:先把朝廷的权柄从旧臣手中夺到皇帝手里,同时借王安石之手推行新法,待新法大局已定,王安石和他的“三司系”官员们可用的则用,不可用则废。到那时,朝廷上的空缺可以用那些被贬到地方的能臣充任。于是皇帝权柄在握,变法基本完成,而朝廷仍然如仁宗、英宗时一样人才济济,皇帝再与这些能臣们一起把新法推行下去,完成继位之初定下的“富国强兵”的宏愿。

然而事与愿违,当皇帝借王安石之手打击旧臣的时候,“三司系”却无形中坐大了。等神宗觉得王安石讨厌,决定把他清除掉的时候,又无意中纵容了吕惠卿这个奸佞小人。最终,神宗皇帝不得不把吕惠卿和王安石一起打倒,结果是,曾经作为皇帝左右手的“三司系”从上层被彻底打散!

神宗皇帝上台后只做了一件大事,就是“变法”,所以新法的信誉与皇帝本人的威信是一体的,如今“三司系”从上层被打散,《青苗法》、《市易法》、《手实法》先后失败,新法信誉丧失殆尽,新法没信誉,皇帝怎么能有威信?皇帝没能建立足够的威信,他又怎能服众?

——招回旧臣,皇帝威信受损;维持现状,朝中无人可用!神宗皇帝陷入了两难。

现在宰相吴充公开建议招回司马光、吕公著等旧臣,这等于是在皇帝背后又推了一把。可神宗皇帝满心顾虑,根本不敢往前迈步儿,再被人从后头一推,顿时一个踉跄,连站都站不稳了!

进退两难之际,神宗越发焦虑,甚而有些懊恼了。

神宗皇帝心里的烦恼吴充猜不出来,另一位宰相王珪却猜透了。

朝堂上自古就有两种大臣,一种是“办事”的,一种是“办人”的。吴充是个“办事”的宰相,王珪却是个“办人”的宰相。看出皇帝对重新起用司马光等人的请求十分反感,忙在旁奏道:“自从河湟一战朝廷夺了青唐之地,设立熙河路,对西夏形成两面夹击之势,西贼腹背受敌,寝食难安。如今西夏大将青宜结鬼章率军数万进逼洮州、岷州一带,与朝廷争夺河湟之地,当地部落也有人叛变从贼。此事不可小视,请陛下早做定夺。”

王珪一句话,把正在讨论的“人事任命”扔出十万八千里去。神宗也正想丢开这个话题,就故意不理吴充,只问王珪:“依卿之见该如何御敌?”

王珪忙说:“臣以为河湟战事拖延数年不能决胜,原因是兵将不能统一调动,臣请陛下派心腹之臣到熙河路直接指挥各路军马,或可收到奇效。”

宋军攻取河湟之地,建立熙河路,西夏方面极为惶恐。然而宋军虽然夺了河湟,却因为部队缺少骑兵,多以重装步兵为主,没有长途奔袭之能,攻不能直取西夏腹地,守则犄角突出,不断与西夏军摩擦。而神宗皇帝又和真宗、仁宗、英宗一样,对将领极不放心,不肯放权,结果宋军几员猛将只能各自在有限的地区内作战,不能合力进退。西夏却仗着快马长枪来往如飞,时时杀进河湟地区,如此一来宋军表面占据主动,其实与西夏完全是个“平手”态势,反复拉锯在所难免,导致河湟一带连年战祸。加之当地羌人游牧部落朝秦暮楚,谁胜了就追随谁,谁败了就背弃谁,如此一来乱局更难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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