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走向帐口,掀开帘子望出去。
远处山脊漆黑如铁,风卷着沙粒打在旗杆上,发出啪啪的轻响。
“传令下去,今晚断锋阵骨干集合,不开训,只复盘。”他说,“三年前霍天雄怎么来的,这次血河宗就怎么回去。”
陈虎拄拐往外走,刚到门口,又听叶天寒低声说了一句。
“他们以为躲在千里之外动动嘴皮子就能杀人。”
他站在风里,袖口露出半截铁链,轻轻晃了一下。
“这一回,我让他们亲眼看看,什么叫‘死牢爬出来的狗’咬人有多狠。”
陈虎没回头,只是抬手拍了拍门框,咚的一声,像是敲在人心上。
半个时辰后,主营帐内灯火未熄。
叶天寒坐在案前,面前摊着几张纸:药坊单据、粮道签押、井口草图。他一支支比对墨色深浅,笔迹走势,甚至连纸张厚度都用尺子量过。
赵三锤进来时,看见他在一张纸上涂了块黑斑,然后拿火烤。
“你在干嘛?”
“试试松烟墨遇热会不会变色。”叶天寒头也不抬,“南境官纸有个毛病,火一烘,字迹边缘会泛紫。如果这张单据是真的,那它一定经过公门火印房。”
他把纸凑近灯焰。
边缘果然浮起一丝淡紫。
“果然是真的。”他冷笑,“堂堂军侯,连药坊交易的单据都能弄到手,还敢说自己清白?”
赵三锤脸色变了:“那咱们现在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干等着吧?”
“等。”叶天寒吹灭火苗,把纸收进暗格,“但他们动手之前,我们得准备好。准备得越久,他们死得越快。”
他站起身,走到沙盘前,手指划过后山小道。
“蛮子主力不会正面强攻,太吃亏。血河宗也不会白天露脸,他们怕弓弩。真正的杀招,一定是夜里,从小路潜入,先断水,再放火,最后混在乱军里下手。”
“那我们就反着来。”赵三锤接话,“水早就分流了,火油备足了,滚木也堆好了。他们要是敢来,咱们就在半山腰给他们办个‘迎宾宴’。”
叶天寒点点头:“不过这次,我不想只守住。”
“你想反杀?”
“我想让他们知道——”他拿起裂天刀,轻轻搁在沙盘边上,“有人想拿咱们当棋子,却忘了棋盘上的卒子,也能将死将军。”
帐外风声渐紧。
一名游哨匆匆跑过,脚步踏在冻土上,发出脆响。
叶天寒站在沙盘前,目光落在南境方向,一动不动。
赵三锤正要退出去,忽听他低声问了一句。
“你说,昭武伯现在在干什么?”
赵三锤一愣:“大概……在等消息吧。”
“对。”叶天寒嘴角微微扬起,“他在等咱们中毒的消息,等烽燧台失守的快报。他以为一切都在按他的剧本走。”
他伸手抚过刀身,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可他不知道,戏台己经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