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走几步就得停一次喘气。但他没停下。他知道这种地方不会随便设陷阱——有人守,才有防。既然有防,说明快到了。
傍晚时分,他终于看见那块碑。
“凡人止步,入者断骨。”
字刻得深,像是用利器硬剜出来的。碑后是一道悬崖,崖底雾气腾腾,看不见底。旁边立着一头石兽,形似虎豹,双眼嵌着两粒红石,夜里泛光。
叶天寒站在碑前,没再往前。
他缓缓跪下,从怀里掏出刀,撩开衣襟,在胸口划了一道。血流出来,他用手指蘸着,在雪地上写了个“求”字,又写了个“医”字。
写完,他抬头,声音沙哑:“我不怕死,但我兄弟不能死。”
石兽没动。
风雪更大了,吹得他几乎睁不开眼。他摘下帽子,露出左手——小指缺了一截,是当年在牢里换活路时自己剁的。他又说起陈虎的事,说他怎么把自己拎进队伍,怎么背着他杀出重围,怎么在火长任命书上第一个签字。
说到最后,他声音低下去:“他昏迷前说,往后他的命分我一半……可我现在觉得,他是把命全给了我。”
说完,他伏倒在地,不再言语。
风卷着雪片打在他背上,像无数细针扎。他没躲,也没动,只靠着一口气撑着,呼吸一口比一口慢。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一声轻响。
那扇紧闭的石门,开了条缝。
屋里烛火微亮,照出一道佝偻的身影。苍老的声音传出来:“进来吧,带血的人。”
叶天寒没立刻动。他撑着地面,试了两次才勉强跪首,一只手扶着门框,慢慢往里挪。
门槛比想象中高。他右腿伤重,抬不起来,干脆趴下,用手肘拖着身子爬进去。
屋内暖和些,有药味,也有炭火气。他爬了几步,终于撑不住,一头栽在地上,额头撞出闷响。
意识模糊前,他只记得自己喃喃了一句:“……救他……”
然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门外风雪依旧,石兽红目微闪,仿佛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