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传来集合哨声,各队开始操练。他听见远处有兵士吼口号,节奏整齐,尘土飞扬。他依旧坐着,一动不动,首到哨声远去,营地重归嘈杂。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只靠一股狠劲活着。
牢里十年,他学会的是怎么不死;街头五年,他学会的是怎么抢;现在,他得学会怎么查,怎么找,怎么一步步把过去挖出来。
他把地图折成指甲盖大小,用油纸包好,塞进鞋垫底下。然后解下腰间断链,在手腕上缠了几圈,动作缓慢,像是在加固某种承诺。
傍晚他照常去领饭食,路过柴堆时,看见几个老卒聚在一起喝酒。其中一人正是前两天故意撞翻他水桶的那个,正咧嘴笑着,唾沫横飞地说着什么。
叶天寒没停下,也没抬头。但他经过时,脚步微微一顿。
那人笑声戛然而止,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扭头看过来。西目相对的一瞬,叶天寒嘴角轻轻扯了一下,不算笑,也不算凶,只是让人莫名觉得不舒服。
对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端起碗灌了一口酒,却呛住了,咳得满脸通红。
叶天寒继续往前走,背影瘦削,步伐平稳。他没再看任何人,心里只想着一件事:黑鸦岭这三个字,不能只躺在纸上。
他需要更多。
夜里,营地安静下来。他坐在帐中,手里拿着那把生锈的小剪刀,轻轻刮着指甲缝里的灰。这不是为了干净,而是习惯——每次想事的时候,他都喜欢手里有点东西。
剪刀太钝,刮不动什么,但他还是来回地磨。
忽然,他停下来,把剪刀举到眼前。刀背上有一道细痕,像是被人刻过字。他用拇指蹭了蹭,隐约摸出两个笔画——“叶”字的一撇。
他愣住。
这把剪刀是他十岁时从市井混混身上抢来的,用来剪钱袋,也用来防身。那时候他还小,不懂珍重东西,若非这道刻痕,他几乎忘了它本是家里传给他的。
他慢慢把它放回箱底,和铁片并排摆好。
这些东西,曾经只是回忆的残渣。现在,它们成了线索。
他靠在帐篷角落,闭上眼,脑子里不再是一闪而过的画面,而是开始拼凑:父亲常看的石头、母亲喊出的名字、玉佩的裂痕、地图的纹路、剪刀上的刻痕……
每一件东西都在说话,只是以前他听不见。
现在,他听见了。
他睁开眼,伸手摸向怀中的玉佩。温度依旧,贴着心跳的位置。
他低声说:“我找到路了。”
话音落下,他没再说话,只是抬起右手,食指在左腕缠链处轻轻敲了一下。
短促,清晰。
像敲门。
也像定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