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姐姐。
你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你静静地听着电话那头姐姐的声音。听着听着,你的脸又红了,突然大声喊道,什么?圣地亚哥?一个月?
你的脸涨得更红了。
——你是问我可不可以去吗?你都已经决定了,还问我干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
你握着话筒的手在颤抖。
——一只鸟死在大门外面,我的心情糟透了,妈妈可能出事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妈妈?为什么?这个时候你还要离开?怎么大家都这样?连姐姐也这个样子吗?这么冷的天,妈妈也不知道在哪儿,大家只知道忙自己的事!
丫头,冷静点儿,你也要理解姐姐的心情。如果你看过之前的三个季节里你姐姐的样子,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什么?让我找妈妈?我?我带着三个孩子,还能做什么!你想逃跑是不是?你受不了了,所以想逃跑,是不是?姐姐你总是这样。
丫头,刚才都冷静下来了,怎么又这么激动?咣当,你又放下了话筒,放声大哭。老三跟着你哭。老三的鼻子马上变红了,额头也变红了。老二也跟着你哭。老大推门出来,呆呆地看着你们三个人哭。电话铃又响了,你哭着接起了电话。
——姐姐……
泪水夺眶而出。
——不要去!不要去!姐姐!
最后,大女儿开始安慰你了。安慰不成,就说她要来你家。你放下电话,默默地低头坐着。老三坐在你的膝盖上,你把老三搂在怀里。老二走过来,抚摸你的脸颊。你伸手拍打老二的后背。老大为了讨你欢心,趴在你面前做数学题。你抚摸着老大的头。大女儿从敞开的大门进来了。哎哟,小允!大女儿从你手中接过老三。老三还很认生,在姨妈怀里伸出双手,挣扎着扑向你。
——让姨妈抱会儿。
大女儿揉了揉老三的脸蛋。老三哭了,她把孩子又递给你。回到妈妈的怀抱,孩子终于冲姨妈笑了,眼里还含着泪。哎哟!大女儿揉了揉孩子的脸蛋。你们姐妹俩默默地坐着。电话里说不清楚,大女儿沿着雪路赶到你家,却又什么话也不说了。她的样子好狼狈,眼睛肿了,大眼睛变成了一条线,一看就是很长时间没睡好觉。
——还去吗?
久久的沉默之后,你问姐姐。
——不去了。
大女儿像是卸下了沉重的包袱,有气无力地趴在沙发上。她困得坐不住了。可怜的孩子,假装坚强,其实内心脆弱不堪。怎么能这样糟蹋身体呢?
——姐姐!你睡着了吗?
你晃了晃姐姐,手掌轻轻拂过她的肩膀。你呆呆凝视着睡梦中的她。小时候也是这样,即使因为什么事闹得很凶,很快你们就会和好。我刚要责备,却又看见你们已经手拉手睡着了。你走进房间,拿来毯子给姐姐盖好。大女儿皱起了眉头。这个冒失的孩子,困成这样了,竟然还敢开车。
——姐姐,对不起……
你小声嘀咕道。大女儿睁开眼睛看着你,自言自语地说,昨天我见到了那个人的母亲。如果我们结婚,她将成为我的婆婆。那个人的姐姐也住在家里。她是单身,经营一家名叫“斯维斯”的小西餐厅。他的母亲又小又瘦,对他姐姐唯命是从,甚至称呼女儿为姐姐。他姐姐经常喂母亲吃饭,哄她睡觉,帮她洗澡,说妈妈你好可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母亲开始叫女儿姐姐了。他的姐姐说,如果你是因为妈妈而不结婚的话,那就不用担心。她说自己会和妈妈一起生活,像姐姐一样照顾妈妈。新年伊始的一月,她会送妈妈去疗养院,自己去旅行。他只要在姐姐出门的时候过去看看妈妈就行了。他的姐姐经营西餐厅赚了钱,每年都要出去旅行一个月,已经坚持二十年了。妈妈叫她姐姐,不过她还是很快乐。妈妈养育了我那么多年,现在也该换换角色了。他的姐姐这样说的时候脸上带着微笑。
大女儿略作停顿,静静地望着你。
——说说妈妈的事儿吧。
——妈妈的事儿?
——嗯……关于妈妈,别人不知道的事儿。
——名叫朴小女,出生日期为1938年7月24日,烫过的短发,白发很多,颧骨较高。身穿蓝衬衫、白外套、米色百褶裙,失踪场所……
大女儿眯着眼睛看了看你,疲惫让她又闭上了眼睛。
——我们不了解妈妈,只知道她丢了。
该走了,可是我迈不动脚步。我已经在这里坐了一天。
哎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