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网

第十五章 睡莲男孩（第2页）

周知知怔了怔，讷讷道：“这就是所谓的‘不扶’吧……”

“不扶？”

“我小时候听姥姥讲过一个故事，说小女孩跌倒了，一直哭一直哭，哭得路人都心生恻隐，用眼神埋怨她身旁的妈妈为什么不上去帮帮忙，但小女孩的妈妈还是无动于衷。直到最后，哭得嘶哑的小女孩终于靠自己的力量爬起来了。姥姥后来对我说，不扶的爱，才是最深沉的爱。”

付曼啼笑皆非：“怎么说得好像我是他的妈妈一样？我有那么老吗？”

“不是，”周知知轻轻摇头，“只是，爱这种东西，本质或许都是相似的吧。”

不扶的母亲，和不扶的恋人，他们都深爱着跌倒的那个人。

这是重逢以来，周知知第一次主动跟付曼提及“爱”，付曼若有所思地抚弄着手中的水杯，没有说话。

回到槟岛的第二天，周知知一觉睡到大中午，午饭都快放凉了，她终于被姥姥揪着耳朵拽起来：“我怎么就养大了你这么一只米虫？”

“痛，痛，痛！”周知知抱住姥姥的腰，跟她撒娇，“我不就是睡了个懒觉吗？”

“还好意思说，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快给我起来！”

“得令！”周知知揉了揉被揪痛的耳朵，乖巧地翻身下床。

即使年岁渐长，但每每回到槟岛，回到姥姥的身边，她总能再次得到童年时期拥有过的那种祥和的快乐，仿佛任何烦恼都不值一提。

午饭后，戴上金边眼镜的姥姥过来敲门：“知知，帮姥姥取本书。”

“来啦！”周知知腾地从躺椅上起身，跑进房间。

院内，最后一朵睡莲正静静地盛放着，微热的空气中隐约流动着清雅的香气。

“是这本吗？”

“没错，以前放得太高啦，我一直想看，又不敢轻易爬上去，怕摔断了腰，还好你回来了……”姥姥脸上纵横的皱纹缓缓舒展开，露出欣慰的笑容。

周知知拍拍手：“小意思！”说罢，她灵巧地爬上脚手架上，怀念地环视了房间一周。

姥姥是从槟岛唯一一所大学退下来的艺术类教授，去年刚度过七十岁生日。年轻时，姥姥就喜欢收藏各式各样的书籍、唱片、录像带，周知知朦朦胧胧的电影梦，最早便起源于这间房。

她挽着姥姥往院子走去：“姥姥，我一会儿准备出门一趟。”

“约了老同学？”

“不是，就想四处转转。”

“也是，你每次只回来那么几天，根本没时间看看槟岛这些年的变化。”

“我一会儿给你带蛋糕回来怎么样？”

“老年人吃什么蛋糕，得糖尿病了怎么办？”

“一点点没关系的……”周知知说着，搂住姥姥的脖子，吧唧一下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就这么说定了。”

下午三点多，错开日头最烈的时候，周知知出门了。

槟岛不大，公交车就那么几趟，不像北京每天堵得死去活来，最重要的是，她这次不赶时间，于是悠闲地在站台等车。

这座临海城市被改革开放的春风吹拂了数十年后，虽然也有了不小的变化，但既没有成为经济特区，也没有成为热门的旅游景点，整座城市的生活节奏依然趋于平缓。

公交车来了，周知知探头张望，里头果然空****的。

她上去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看了看头顶的路线图，距离彩虹岛最近的长桥路站，就是她今天的目的地了。

路上，鹿然又发来微信。

天亮说晚安：周知知！

她不告而别的第二天，某人已愤怒到变形。

周知知想也没想，随手拍了一张窗外的街景发过去。

今天不睡觉：怎么样，好看吧？这是我老家。

天亮说晚安：……

鹿然握着手机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抖。这个女人的脑子是有问题吧？这些槟岛的街景，他想的话，过年回家随时可以拍一大堆。

冷静了片刻，他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必须给她打个电话了。

不一会儿，周知知的手机响了。呃，接还是不接？不接大概会暴露自己的心虚……她还是接吧。